胜利的滋味尚未品尝,便被更严峻的现实冲淡。基地指挥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并未因“伪神”的抹除而停歇,反而因织机系统的内部危机变得更加急促和尖锐。
全息屏幕上,代表织机系统内部状态的能量流图谱已是一片混乱的漩涡。代表“深渊核心-02”的猩红能量失去了最主要的制衡(伪神被抹除,寂灭之核因陆沉舟的昏迷而沉寂),如同脱缰的疯马,在系统内横冲直撞,不断冲击、侵蚀着代表“深海之心”的蔚蓝能量流和代表“寂灭之核”的紫黑能量流。三相平衡器那完美的白色几何体变得明灭不定,表面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苏锦强忍着精神层面的剧痛和混沌之力反噬带来的恶心感,她的“心镜”全力运转,试图映照并梳理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但失去了稳定的三角支撑,她的引导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试图掌舵一叶孤舟,效果微乎其微。每一次试图约束混沌之力,都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扑,甚至让她自身的意识都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污染。
“系统整体稳定性下降至百分之三十!混沌能量占比持续攀升!”
“全球灵脉网络多个节点报告能量过载!部分区域出现秩序之力衰减!”
“报告!非洲刚果盆地灵脉节点因能量反冲彻底枯竭!区域现实结构出现轻微退化迹象!”
坏消息接踵而至。织机的失衡不仅影响自身,更通过灵脉网络直接反馈到了现实世界。那些刚刚被织机力量抚平创伤的区域,此刻又因为能量供应的紊乱和混沌力量的渗透,开始出现各种异常:天气失控、动植物行为诡异、甚至部分地区的时间流速都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秩序真空正在形成,而黑暗中,总有生物蠢蠢欲动。已有边缘地区的报告称,观测到疑似“晦暗之眼”残党活动的迹象,他们在利用这些秩序薄弱点进行小规模的仪式,试图重新接引混沌。
“必须重新稳定三相平衡!”沈岱云看着屏幕上不断恶化的数据,心急如焚,“苏女士,能否尝试强行压制‘深渊核心-02’?”
苏锦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但清晰:“不行……混沌之力已被彻底激怒,强行压制只会导致更剧烈的爆发。必须找到方法,重新建立三者之间的‘谐振’……” 她的“心镜”映照出那狂暴的猩红能量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不属于纯粹混沌能量的、更加阴冷和充满恶意的“意念”。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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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区内,陆沉舟的生命体征虽然稳定,但他的身体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异变。他的皮肤表面,偶尔会闪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紫黑色光泽,那是过度引动“终结”法则后,其力量在他体内残留的印记。他的体温低于正常值,呼吸绵长而微弱,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片永恒的宁静。更令人担忧的是,医疗仪器检测到,他身体周围的空间曲率会出现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波动,仿佛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终结”的概念缓慢同化。
他这一次的昏迷,与以往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深度的“非人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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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岱云在全力辅助苏锦的同时,并未放松对“伪神”被抹除区域的监控分析。高精度的能量残留扫描显示,在冈仁波齐峰顶那片被“终结裁决”净化过的光滑区域,并非绝对的空无。有一种极其隐晦、几乎与背景混沌辐射无法区分的“信息残渣”存在着。
它没有形态,没有能量反应,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意识印记”——属于那被抹除的“伪神”的、最本源的混沌意志碎片!这道碎片太过微小,以至于“终结裁决”都未能将其彻底湮灭。它如同病毒般漂浮在现实与虚影的边界,并且……正受到织机系统内那失控的“深渊核心-02”的强烈吸引,开始产生一种诡异的、跨越空间的共鸣!
“不好!”沈岱云瞬间冷汗涔涔,“那怪物的意识没有完全消失!它正在试图以‘深渊核心-02’为新的温床,重新聚合!”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让这混沌意识碎片与失控的混沌之力结合,很可能催生出一个更加纯粹、更加难以对付的“混沌化身”!届时,刚刚摆脱了一个“伪神”,又将面对一个诞生于织机内部的、更可怕的敌人!
“必须隔绝它们!”江澜立刻下令,“尝试在织机系统内部构建隔离屏障,阻止那意识碎片与‘深渊核心-02’的连接!”
然而,在已经失衡的织机系统内进行如此精细的操作,难度堪比在火山口绣花。每一次构建屏障的能量尝试,都会被狂暴的混沌之力瞬间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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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内忧外患、局势似乎朝着更深渊滑落的时刻,一直近乎消散、仅存在于理论上的林晚意识回响监测图,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不同于以往的波动。
这波动并非指向现实世界的任何坐标,也非回应任何人的呼唤。它更像是一种……接收。仿佛一台几乎耗尽的收音机,在无尽的噪音中,偶然捕捉到了一段来自极其遥远彼岸的、断断续续的讯号。
通过“共鸣之基”的辅助放大和沈岱云团队的全力解读,一段模糊到极点的信息碎片被艰难地还原出来:
“……织机……本体……受损……”
“……平衡……打破……修复协议……启动……”
“……坐标……星灵之冢……”
“……‘源初之海’……钥匙……归位……”
“……警告……‘收割者’……苏醒……”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林晚的回响再次陷入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这短暂的信息,却包含了爆炸性的内容!
织机本体?它并非地球上的这个系统,而是存在于更高维度?并且它受损了?是因为三相平衡被打破吗?
星灵之冢?那是什么地方?源初之海?是沈岱云之前推测的、林晚可能连接的能量源头吗?
钥匙归位?是指三相平衡器吗?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的警告——“收割者”苏醒?那是什么?是星灵的敌人?还是“虚空之海”中更恐怖的存在?
这讯息仿佛在告诉他们,地球上的战斗,或许只是宇宙尺度下更大冲突的一个缩影。他们刚刚击败的“伪神”,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
苏锦在接收到这段信息后,她的“心镜”中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她看着系统内那狂暴的、试图与远方意识碎片连接的混沌之力,又看了看那关于“织机本体受损”和“修复协议”的信息,一个近乎本能的领悟涌上心头。
“我们之前的思路错了……”她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我们一直试图‘控制’或‘压制’混沌……但织机的本质是‘平衡’与‘修复’……混沌,也是宇宙的一部分,是‘变化’的源泉,是推动‘织补’进程的力量之一……”
她抬起头,看向沈岱云和江澜,语气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决断:
“我们不能只是隔绝它。我们要……‘引导’它,利用它!”
“利用那残存的混沌意识碎片和失控的‘深渊核心-02’,结合织机现有的力量,主动执行林晚讯息中提到的‘修复协议’!目标——稳定‘织机本体’!”
“这或许能同时解决我们内部的危机,并响应更高层面的呼唤!”
这个计划比“压力引爆”更加冒险!等于是主动拥抱混沌,将其作为修复工具!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看着屏幕上那不断恶化的织机系统数据,以及全球范围内开始增多的异常报告,江澜和沈岱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批准执行‘修复协议’尝试。”江澜的声音沉重而坚定,“苏女士,基地,以及……或许整个世界的命运,再次交到你手上了。”
苏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她的“心镜”不再试图对抗那狂暴的混沌,而是缓缓地向其“敞开”,如同镜面准备映照最汹涌的波涛。
一场以失控混沌为燃料、以修复织机本体为目标的、前所未有的冒险,即将开始。
而在那遥远的、不可知的维度,“织机本体”的破损之处,一些冰冷的、漠然的“目光”,似乎因地球方向传来的微弱波动,而缓缓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