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比辅助监督更快抵达。
他踏进影院，挺拔的身形宛如一把出鞘利剑，拨开血腥与不祥的残秽，径直向我和顺平走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随后扯出一抹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朋友，干得不错嘛。”
接着他转向一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顺平，毫不吝啬地送上夸夸，“顺平也很棒，冷静果断临危不乱，关键时刻能够及时呼叫支援，总之，你们两个联手击退了大boss，老师为你们感到超级骄傲！”
我被他夸得很开心，摆摆手：“诶，还好啦，对我来说小意思。”
顺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小声说：“是、是五条老师教导得好，而且，主要是小狗的功劳啦。”
三个少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座位上，五条悟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朝我和顺平叮嘱：
“今天辛苦你们啦，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就好。”
顺平乖巧地点头，扯着我的袖子要走，其实我还想多待在五条悟身边一会儿，和他说说话，不过这里毕竟是凶案现场，说太多私话不合适，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舍，跟着顺平朝出口走去。
刚走到影院出口，帘幕猛地被掀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神色严肃冷峻的男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过混乱的现场，然后落在了正要离开的我和顺平身上。
“抱歉，打扰一下。”
男人亮出一个证件：“我们刚刚接到报告，这家影院发生了恶性事件，有三名年轻人死亡。根据现场痕迹初步判断，可能涉及‘异常’，请问你们两位是目击者吗？我是「窗」的现场调查负责人，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提供你们所看到的一切细节。”
顺平的身体一僵，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地点了头：
“我们确实是目击者，您是想了解那只咒灵的信息吗？我们可以提供知道的情况。”
男人刚想继续追问，五条悟从影院内部跨出，轻巧地插入我们和那位西装革履的调查员之间，用行动打断男人未出口的话语。
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对方投向我们的审视目光。
“哎呀，窗的动作真快呢～”
他嬉皮笑脸的：“这是我的两个学生，刚刚经历过恶战，差点命都没了，就不要再让他们劳累了吧，逃过一劫的未成年人们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问我就好，刚好，我对刚才盘踞在这里的咒灵也有一点了解。”
我偷偷伸手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袖。
他感知到我的小动作，微微偏过头，低声说：
“没事了，你先和顺平回学校去，好好睡一觉，这里交给老师。”
*
我和顺平顺利回到高专。
但我人回来了，心却还挂念着电影院那边的情况，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一直等到半夜，听到公寓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我立刻冲出门，直奔向刚刚回来的五条悟。
“悟酱，那个窗的调查员没有为难你吧？”
五条悟换好鞋，噗地笑了声：“你未免把老师想得太逊了吧，安啦，窗那边的人早就被打发走了哦。”
他走进客厅，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舒展了一下长腿，然后看向我，神情稍微认真了些：
“先不说那个，小朋友，你仔细回想一下，今天袭击你们的那只咒灵，是突然出现的吗？在它动手之前，你和顺平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如实回答：
“是突然出现的，当时我和顺平看着电影，直到他动手杀人之前，我俩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之后，我将电影院里的遭遇，包括那三个少年如何突然死亡，真人如何出现、说了什么，以及后续的战斗过程，一五一十地详细复述了一遍。
五条悟安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嗯……看来它极有可能很早就盯上你了，一直潜伏跟踪，选择在电影院那种光线昏暗且容易制造混乱的地方下手，只是它大概没算到，你会掌握黑闪这种天克它的招式。”
他分析着，随后语气放缓一些：“小朋友也不用太担心，姐妹校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几天你和顺平就待在学校范围内，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用力点头，回忆起今天那场战斗，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在那种危急关头想起了悟酱教我的微积分概念，才能稍微领悟了一点黑闪！”
五条悟闻言，嘴角弯了起来：
“很棒不是吗？招式不同于天生的术式，术式是每个术师独一无二的烙印，但招式不是。每一种强大的招式，背后都蕴含着对世界某种运行规则的领悟和理解，理论上说，只要你能领悟并掌控足够的规则，任何招式你都能模拟甚至创造出来。”
我听得有些懵懂：“任何招式？”
“没错哦~”
他竖起右手食指，一点璀璨的蓝色光晕逐渐汇聚，如同压缩的星辰。
“比如说我的「苍」，它是由「无下限术式」衍生而来的应用，但它的构建和操控，涉及到大量的数学理论和天量的瞬时计算，所以通常需要搭配「六眼」才能使用。”
他散去了指尖的蓝光，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鼓励：
“但如果小朋友你的大脑未来通过学习和锻炼，能够独立完成这种量级的数据处理和规则解析，那么从原理上讲，你或许有一天也能打出类似「苍」的攻击哦。
咒术界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去钻研招式背后的底层原理，大家更依赖天赋和术式，你能沉下心钻研，并且成功地将理论转化为实战力量，这一点真的让老师非常惊讶呢~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未来小朋友或许能够改变世界哦。”
什么，改变世界？我吗？
五条悟居然对我有那么大的期待！
我顿时有些飘飘然，扭捏了一下，暗搓搓问：
“那我是悟酱教过的最棒的学生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伸手揉乱我的头发：
“你一直都是让老师感到非常惊喜和骄傲的学生哦！”
他的肯定让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五条悟教导虎杖悠仁时的场景——
五条悟并没有教虎杖悠仁任何公式和数学理论，只是让虎杖悠仁一遍遍地攻击自己，再去一点点纠正他的动作，让虎杖形成肌肉记忆去打出黑闪。
当时我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所以……悟酱你之前教虎杖黑闪，其实是通过感受他每一拳打在你身上传递过来的总能量，再逆推计算出他瞬间的发力偏差和咒力输出的最佳时间点，从而替他计算出最适合的发力模型，对吗？”
五条悟赞许地点头：“bingo！答对了~这么快就能想到这点，很聪明嘛，小朋友。”
我心里顿时一阵无语。
虎杖悠仁这家伙也太轻松了吧，所有脑力活累活都由五条悟一个人包办了，他自己只需要吭哧吭哧地锤五条悟就行了……
对了，锤五条悟……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既然是感受总能量……可是，「无下限」不是一道绝对防御吗？它应该抵抗任何力量的冲击才对吧？”
我迟疑地发问。
五条悟正准备拿起水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无下限是抵御，而不是接收和传递能量，正常来说，虎杖悠仁砸向五条悟的每一拳，力量都应该被抵消了才对……
那么五条悟是靠什么来感受虎杖悠仁每一拳的力度和咒力波动的？
想来想去，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我有些不敢置信，看向五条悟——
难道虎杖悠仁向五条悟挥出的每一拳，都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身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