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和聚焦的目光中，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抱住五条悟双腿的手臂，暗戳戳地将脸埋得更深，吸入更多他的味道，五条悟不动，我就坚决不松手，甚至有点想张嘴啃一啃那堵分外亲切的空气墙。
然而，没等我付诸行动，衣领子忽然一紧。
我被提起来了。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五条悟的手臂力量惊人，只用两根手指揪住我的衣领，就轻轻松松地将我从他腿边剥下来。
虽然他在笑着，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我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而这种不高兴，是针对我的。
我忽然想起来，身为无下限术式持有者的五条悟，其实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的肢体拉扯，之前他允许我肆无忌惮地对着他蹭蹭抱抱，只是因为我是他养大的狗。
可眼下，我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眼见离五条悟越来越远，我急得不行，连忙伸长双手，使劲扒拉他的腿：
“等等等等，悟酱，我认真的，我真是你的狗……”
话没说完，一声高昂的犬吠突然从校门方向传来。
“汪汪汪！”
我耳朵一动，赶紧回头望去。
一只身形雄伟的成年柴犬屁颠屁颠地朝这边奔来。
“老大，老大！终于找到你了！”
“山炮？！”
猛一看见以为失踪了的狗小弟，我激动地大喊。
柴犬风一般跑到我身边，冲着我拼命摇尾巴：“老大，两个月不见，你去哪了，怎么变成人类了？”
我正要回话，又捕捉到大门那边传过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少男少女逐渐清晰的说话声——
“五条老师也太不厚道了，任务做到一半就丢下我们跑了，哪有这样做老师的？”
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音嘟嘟囔囔地抱怨，隔老远都能听出里面饱含的怨气。
“他平时虽然不正经，但在任务上还是很靠谱的，可能是临时有事吧。”
冷冷淡淡的少年音，我一下听出来，这是我阔别许久的狗大儿伏黑惠！
“对对，五条老师可能遇到了什么急事没来得及告诉我们，钉崎你不要背地吐槽老师啦——说起来，小山炮刚刚为什么突然跑开了，我得去找它，别跑丢了。”
另一道音色柔和的少年音响起，那同样也是我非常熟悉的，但出现在高专就让我非常惊讶了——是吉野顺平！
顺平？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伏黑惠一起？
我忍不住抬头去张望，就见两个黑发少年一个棕发少女鱼贯步入校门，他们穿着款式相似的高专学生校服，衣服上沾着一些尘土，似乎刚从哪个工地归来。
三人一眼瞅见我，猛地顿住脚步，面上齐刷刷露出愕然的表情。
“山炮，你怎么突然跑走了？快回来！”
顺平一脸紧张地抬手招呼山炮，但山炮没有搭理他，依然蹲坐在我脚边，使劲地冲我摇尾巴。
我摸了摸山炮的头，朝黑发少年道：“顺平，你入读高专了？”
顺平的视线从山炮身上移开，落到我身上，神情一愣：“你是……”
“我是你大王啊，认不出我了？”
顺平的目光在我和脚边的柴犬之间来回溜了好几圈，最后定格在我脸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试探着问：“……大王？小狗大王？”
“诶！”我应了一声。
“你、你真的是小狗大王？？”顺平瞬间瞪大眼睛。
“不然呢？”
黑发少年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表情，磕磕巴巴道：“可、可你不是已经……”
说到一半，他蓦地捂住自己嘴巴，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
我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疑惑，正要询问，后衣领上拘束着的力道忽然消失了，紧接着，头顶上落下一只手掌，带着某种迟疑的力度，揉了揉我的头发。
“……小垃圾？”
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来。
听见这个称呼，我一下激动起来，甚至有点热泪盈眶，往上一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脑袋送进五条悟的手掌，同时双臂一收，重新抱住五条悟的腿嗷嗷嚎叫：
“汪！五条悟，我可想死你了！！”
头顶的手掌猛地一紧，似乎僵住了。
而一边，二年级的议论声又大起来。
“我没听错吧？小垃圾？是小垃圾酱吗？”熊猫用爪子捂住嘴，豆豆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五条老师当初不是说小垃圾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不对，小垃圾不是一条狗吗？”禅院真希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
“明太子？”
熊猫凑到真希和狗卷之间，用压低的音量窃窃私语：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小垃圾酱是那种…修炼到了年限，然后可以化形的犬妖，它当初不是出走，而是去找地方悄悄化形了？”
另一边，那个叫钉崎的女生则是一脸茫然地戳了戳身边的伏黑惠：
“伏黑，他们说的小垃圾是谁啊？还有犬妖又是什么设定？我们高专难道还收非人类学生的吗？”
伏黑惠嘴角微微抽搐：
“我只能告诉你，小垃圾是五条老师养的阿拉斯加犬，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离家出走了……至于这个扒着五条老师的人是什么情况，别问我，我也很混乱。”
在一片哗然和议论声中，五条悟突然开口，声调平平淡淡的：
“好了，热闹看完了哦，二年级的真希，熊猫，棘，老师需要你们三个带领一年级的野蔷薇和惠同学去操场进行对抗训练，训练时间嘛，就一下午好了——顺平留下来。”
禅院真希还想说什么，看了眼神色透着不容反驳的五条悟，撇了撇嘴，招呼着依旧满脑子问号的熊猫和狗卷，拉着懵懂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离开了现场。
一时间，校门旁只剩下我，五条悟，以及一脸搞不清状况的顺平。
五条悟松开抚摸我的手掌，缓缓蹲下身，与我视线平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的脖颈侧动脉，然后又拂开我额前的碎发，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
五条悟蒙着眼罩，我看不见那双美丽的苍天之瞳，但我仍然能感受到他穿透眼罩的，带着审视的锐利目光。
“小垃圾…或者说，这位突然复活，变成人类的哮天小朋友，”
“现在是不是该跟老师好好坦白一下了？”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