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青丘主殿书库,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透过高窗洒下清辉。
苏月月像只做贼的小狐狸,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直觉在巨大的书架间摸索。
不知为何,白天墨轩那个“摸耳朵”的请求,以及自己那过度的反应,让她心里种下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耳朵这个位置,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敏感那么简单?似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含义?
这种莫名的在意驱使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平时绝不会踏足的书库。
“嗯?在哪来着?”她小声嘀咕着,借着月光辨认着书脊上的字迹,“《青丘地理志》……《初阶术法概要》……啊!找到了!《普通狐族习性》?”
她心中一喜,连忙将那本不算太厚的典籍抽了出来,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来。手指有些紧张地划过书页,心跳莫名加速。
就在她的目光即将捕捉到关于“耳朵”描述的那几行字时——
一只纤细白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突然从旁伸来,轻轻巧巧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书。
“唉?”苏月月一愣,愕然回头。
月光下,娘亲苏宁正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那本《普通狐族习性》,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无奈。她显然也是刚刚到来,气息悠长,并未惊动任何人。
“娘……娘亲。”苏月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站直了身体,眼神飘忽,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心虚得不得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深夜跑来书库查“狐族耳朵”的诡异行为。
苏宁看着女儿这副明显“心里有鬼”的模样,又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翻开的书页——正好是关于狐族耳、尾象征意义与亲密关系的章节。
结合月月白天对墨轩那不同寻常的关注和此刻的举动,以苏宁的智慧,瞬间就将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这个傻女儿,怕是被那小子一句话搅乱了心思,自己却还懵懵懂懂,跑来书库“补课”了。
苏宁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一丝“该来的总会来”的复杂感慨。
她将书合上,没有立刻归还,而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浅绿色眼眸凝视着女儿,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
“月月,大晚上的,不在听竹苑休息,跑到书库来……是想查什么?”
苏月月被娘亲一语道破,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金色的狐耳都瞬间绷直了。她眼神慌乱地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苏宁的眼睛,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声音都带着点结巴:
“内个……我、我就是想查些东西啦!就是关于……关于我们狐族平时饮食要注意什么,不能吃什么之类的。对!不能吃什么!哈哈……”她干笑了两声,试图用“食品安全”来掩盖真实目的,但这借口找得实在太过生硬。
苏宁看着女儿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扬了扬手中那本《普通狐族习性》,书页正好停留在关于耳朵象征意义的那一章,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查饮食禁忌,需要特意翻到‘耳、尾篇’?”
“没有没有!”苏月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果子,“是娘亲你刚好翻到那一页来着!是巧合,绝对是巧合!我本来是想看……看‘灵植篇’或者‘丹药相克篇’的!”她越说越小声,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苏宁看着女儿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心中那点因墨轩而起的警惕和无奈,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温情取代。女儿长大了,开始会对某些事情感到好奇和害羞了,虽然她连自己好奇的究竟是什么,都还没完全搞明白。
她没有再逼问,也没有立刻将书还给她。而是将书轻轻合上,走到苏月月身边,伸手理了理女儿有些凌乱的金发,动作轻柔。
“月月,”苏宁的声音放缓了些,“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从书中寻找答案。当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或者……”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女儿一眼,“等你真正需要知道的时候,娘亲会告诉你的。”
她的话像是一层薄纱,既没有完全揭开谜底,又暗示了其中确有深意。
苏月月听得似懂非懂,但娘亲没有继续追问,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她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知道了娘亲!我、我不看了!我这就回去睡觉!”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也顾不上那本书了,转身就要溜走。
“等等。”苏宁叫住她。
苏月月脚步一顿,紧张地回头。
苏宁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回书架,走到她面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宠溺的调侃:“下次想查什么,直接来问娘亲就好,不必半夜偷偷摸摸的。还有……”
她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懵懂的浅绿色眼睛,柔声道:“耳朵和尾巴,是我狐族珍贵之处,需得好好爱护。若非极其亲近、值得完全信赖之人,不可轻易让其触碰。记住了吗?”
她没有解释得太深,只是给出了一个最基本的告诫。
苏月月似懂非懂,但“珍贵”、“爱护”、“极其亲近、值得完全信赖”这几个词,还是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她胡乱地点点头:“记、记住了!”
“去吧,早点休息。”苏宁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苏月月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出了书库,心跳却比来时更快了。
娘亲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让她对“摸耳朵”这件事,除了生理上的敏感之外,又隐约多了一层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认知。
而书库内,苏宁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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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儿慌乱逃离书库的背影,苏宁站在原地,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她雍容华贵的侧脸上,映照出她眼中复杂而深邃的思绪。
她原本对墨轩充满警惕,这个来历不明、心思深沉的少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宝贝女儿的生活中激起了不该有的涟漪。她甚至暗中调查,处处提防。
但今晚,看到月月那懵懂又羞涩的模样,为了一个“摸耳朵”的奖励竟半夜跑来书库查资料,那份笨拙的真诚和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让苏宁的心柔软了下来,也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
月月的心思,多半已经系在那个叫墨轩的小子身上了,只是她自己还浑浑噩噩,未曾明了罢了。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
“这场比武大会,就算墨轩拿了第一,拜谁为师……可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苏宁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属于族长和母亲的、带着些许算计的弧度。
与其让墨轩借着拜师的名头,在月月身边不明不白地待着,让月月继续这般懵懂被动,甚至可能被其他有心人(比如那个苏灿)借机制造麻烦,不如……
由她这个当娘亲的,亲自出手,将这小子放在眼皮子底下!
收墨轩为徒!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
此举有多重好处:
其一,彻底断绝苏灿及其他人的念想。 族长亲传弟子,身份非同小可,谁敢再轻易打苏月月的主意?
其二,名正言顺地就近观察、掌控墨轩。 将他放在自己座下,他的一举一动、修为进展、心性品行,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是龙是虫,是真心还是假意,时日一长,自然分明。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月月把关。 她可以亲自教导、考验墨轩。若此子确是良配,心性正直,对月月真心实意,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成全女儿这段缘分。若他心怀不轨或不堪托付……那在她座下,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规行矩步,甚至……悄然处理掉这个隐患,而不让月月受到伤害。
“也罢,”苏宁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智慧,“就让我这个当娘亲的,来帮月月把把关。”
她看向窗外墨轩居住的听竹苑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落在那黑衣少年身上。
墨轩,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至于比武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墨轩是否能夺魁,她,青丘狐族族长苏宁,都已决定,在仪典最终,当着全族的面,收他为徒!
这将是一步绝妙的棋,既安抚了女儿可能萌动的心,又将潜在的“威胁”置于掌控之下,同时还能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她作为族长对“天才”(哪怕是五灵根)的惜才之心。
想通了这一切,苏宁的心情豁然开朗。她整理了一下衣袖,恢复了一族之长的从容与威严,缓步走出书库。
明天的比武,想必会更加有趣了。她倒是有些期待,当自己宣布那个决定时,墨轩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而她那傻女儿月月,又会是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