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晚音道:“可能老板觉得你和方杰杰都做得不错吧。”
周悫愣了愣神:“那个女生是不是挺优秀的。”
姚晚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道:“听她说话感觉她还挺有想法的,她已经发了一篇《Ac》呢。”
周悫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可转瞬之间,他又暗自嘲笑自己想得太多,毕竟自己还没有决定转博,况且那女生也不一定就能顺利进入课题组。这般自我宽慰着,他开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呀。”
“季殊妍。”
从梁松哲的办公室出来,丁晓苹轻轻带上那扇略显厚重的门。门与门框契合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轻响,恰似她此刻压抑的心境。她才刚刚顺利毕业,办妥转博手续,这本该是她学术道路上光芒闪耀的高光时刻,能昂首阔步迈向新征程,可现实却是,她满心的思绪,全然被另一件事占据,对这值得庆贺的成果,竟没了半分欣喜。
丁晓苹下意识抬起手,动作极为小心,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腹中胎儿才五个月大,因她身形本就清瘦,外表瞧不出丝毫异样,可这未显怀的肚子里,藏着的秘密却如同一座巍峨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里,梁松哲在办公室谈及科研项目时的模样不断盘旋,他眼神里满是殷切期望,话语激昂有力,对她未来的科研之路规划得清晰而宏伟。她忍不住暗自揣测,如果梁松哲知晓自己一转博便怀孕的消息,会露出怎样震惊、失望的神情?更何况,她读的还是联合博后,博后工资由生科院的沈老师支付,这复杂的关系,更让她觉得棘手无比。
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丁晓苹心里清楚,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想要瞒住这个秘密,难度只会与日俱增。她暗自盘算,要在孩子的存在被察觉之前,拼尽全力多完成些科研任务,绝不能因为怀孕生子,就让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更不愿在梁松哲眼中,沦为拖团队后腿的累赘。
不知不觉来到电梯口,丁晓苹按下按钮,目光空洞地盯着指示灯。“叮咚” 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她迈进去,靠在轿厢壁上,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将自己与外界暂时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她紧张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种种难题。
一楼到了,丁晓苹迈出脚步,恰在此时,郑念章匆匆走来,两人擦肩而过。郑念章率先反应过来,开口打招呼道:“师姐,是去吃饭吗?” 往昔那些或明或暗的龃龉,在悠悠流逝的时间里逐渐淡去,如今她与丁晓苹之间,只剩同门之间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客气。
丁晓苹笑道:“是啊。”话落,她又补充提醒道,“今天梁老师可能会找你,我看到他的笔记本上写了你的名字,不过他现在找李开俊了。”
郑念章连声道过谢,便回到实验室,发现李开俊的工位果然空着。腹中传来轻微的抗议声,但她强忍着饥饿感,一边看文献一边等待。
六点半,她果然从李开俊口中接到了梁松哲召唤她的消息。
梁松哲这次找她倒没什么特殊的缘故,不过是例行的实验进展讨论,她周一发给老板的ppt,他向来会在过后几天听她当面汇报。
不过,随着讨论的深入,郑念章渐渐察觉到异样。往日里,梁松哲的提问虽犀利,但数量适中,可今日,问题如连珠炮般袭来,一个接着一个。她竭尽全力作答,思维飞速运转,遇到实在答不上的,便迅速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工整地记录下来。
郑念章本以为这次讨论就这样结束了,却听到梁松哲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实验上遇到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但是我觉得你现在需要重视的是,你的态度问题。”
未等郑念章作出任何反应,梁松哲就继续说道:“你最近的表现,我觉得不太好。以往你那股子主动探索、积极沟通的劲头好像消失了。在组会上你也很少主动发言。我想,是不是因为成功读博了,你对自己的要求就不自觉地降低了?科研这条路,容不得半点懈怠,态度决定一切。”
郑念章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从入组以来,梁松哲从没有这样直截了当地批评过自己。一直以来,她都严格按照梁松哲的要求,每周定期、细致地汇报实验进展,每一次汇报都精心准备,从未有过丝毫敷衍。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在梁松哲眼中,自己竟成了态度不积极的反面例子。
除非,她突然想到最近刻意避开与李开俊的单独交流。难道是自己的这一行为,让李开俊怀恨在心,从而在梁松哲面前恶意诋毁自己?她猛然记起这周组会上,当她汇报纳米载体释放监控的实验进展时,李开俊投来的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那不是为她取得成果和进展而欣慰,而是像蛰伏的毒蛇,冷冰冰地审视着她的每一步。他不希望自己变得强大,那会掩盖他在课题组里苦心经营的光环。
想到这儿,郑念章心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笃定。她太了解李开俊的为人了,自己刻意疏远他,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么不会察觉和介怀?他从前对冯镜心的所作所为莫不如是。但她又深知,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与缘由,她纵有千言万语,又该从何说起,又怎能解释得清?真是百口莫辩。
“梁老师,我……” 郑念章鼓起勇气,还是不甘心做个委屈的哑巴,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真的一直都非常重视科研,对自己的要求也从未有过丝毫降低……” 她急切地望着梁松哲,眼中满是渴望被理解的急切与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