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的瞬间,冰冷的绝望与灼热的疯狂同时席卷而来!身后是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狰狞魔物,嘶吼声震耳欲聋;头顶上方,那只由纯粹规则与怨念构成的巨大手掌,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空,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缓缓压下!
前后左右,皆无路可逃!
“归寂之垣!”
叶玄脑海中只剩下石碑指引的这四个字!那是黑暗中唯一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稻草!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辨别具体方向,只能凭着之前石碑信息流入脑海时那一丝模糊的方位感,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法力、连同那不灭冰焰的力量疯狂燃烧,全部灌注到双腿之中!
“星墟步·极!”
他嘶吼一声,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扭曲的光线,不再是直线奔跑,而是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方式,在密密麻麻的魔潮缝隙间、在那巨大手掌缓缓压下的死亡阴影边缘,进行着短距离、高频次的空间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出现在数十丈外,留下一个缓缓消散的冰蓝色残影!
噗噗噗! 无数扑向他残影的魔物撞在一起,嘶吼着互相撕扯! 那巨大的规则手掌似乎顿了一下,仿佛在判断哪个才是真身,随即以更快的速度覆盖而下!
叶玄根本不敢回头,将速度提升到了此生极限!神魂在疯狂预警,经脉因超负荷运转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顾不上了!
冲!冲!冲!
周围的景物在高速移动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只有那越来越清晰的、源自7号镇压核心的破碎波动和恐怖意志,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死亡的方向。
不!方向错了!
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扭转方向,向着那股波动传来的反方向、那片感知中更加死寂、更加荒芜的区域冲去!
那里,大地更加破碎,几乎看不到任何完整的建筑残骸,只有一望无际的、如同被巨力碾碎过的黑色砂砾。空气中弥漫的寂灭之力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甚至开始主动侵蚀他的护体冰焰,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里的魔物反而变少了,似乎连那些疯狂的存在,也不愿意轻易踏足这片更加死寂的区域。
但叶玄心中的危机感却不减反增!他感觉仿佛正跑向一张无形巨兽的口中!
然而,身后的追击不容他多想!那只规则巨掌虽然因为距离拉远而变得稍微模糊,但锁定的意志丝毫未减!而更多的飞行幽魂和速度奇快的骨魔,已经突破了魔潮,尖啸着追近!
必须再快一点!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前方一片地势骤然下沉的巨大断层!断层之下,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直通地心!而那“归寂之垣”的模糊感应,似乎就来自断层之下!
就在他即将冲下断层的瞬间!
嗤嗤嗤——!
数道凝练无比的灰色吐息,从侧后方刁钻地射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是那些速度最快的飞行幽魂追上了!
避不开了!
叶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竟不闪不避,只是将怀中水晶棺死死护住,背后不灭冰焰猛地升腾,硬抗这一击!
同时,他借着吐息的冲击力,速度再次暴涨,如同陨星般向着那黑暗的断层之下,猛坠而去!
砰砰砰! 灰色吐息狠狠砸在他的后背冰焰之上,爆发出大团的灰黑色能量云雾!冰焰剧烈震荡,迅速黯淡,可怕的寂灭之力疯狂侵蚀而入!
叶玄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伤势再次加重!
但他下坠的速度却更快了!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四周的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上方追击的魔物和那只规则巨掌,在断层边缘停滞了一下,似乎对这下方也存在着某种忌惮,没有立刻追下来,只是发出不甘的咆哮和恐怖的威压。
暂时……甩掉了?
叶玄心中刚升起一丝念头,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死寂之意,从下方深渊中扑面而来!
这股死寂之意,远比上面荒原的更加纯粹、更加绝对!仿佛这里才是“死寂”的源头!
他猛地低头向下望去。
下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但在那绝对的黑暗深处,却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山脉轮廓般的……阴影?
那些阴影寂静无声,仿佛亘古便存在于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沉重与死寂。而在那些阴影之间,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如同黑夜中遥远的星辰,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这里就是……归寂之垣?
叶玄稳住下坠的身形,减缓速度,更加警惕地缓缓下降。
越往下,那股死寂之意越浓,甚至开始压制他体内不灭冰焰的活性!同时,一种奇怪的失重感传来,仿佛这里的空间规则都与上方不同。
终于,他的双脚触碰到了实地。
触感并非坚硬的岩石或金属,而是一种极其细密、冰冷的……灰烬?仿佛万物在这里最终都化为了这种绝对的死寂之灰。
他抬头望去,上方的断层入口已经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光点。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唯有远处那些巨大的山脉阴影和零星的光芒,提供着唯一的参照。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如同擂鼓。
他尝试将神识向外探去,却发现神识在这里受到的限制更大,只能探出周身不足五丈范围,便被那浓郁的死寂之力吞噬消解。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并恢复伤势。
他选定一个方向,那是最近一处有微弱光芒闪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灰烬,踩上去悄无声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那微弱的光芒渐渐清晰。
那似乎是一小片……残破的庭院?
庭院的布局十分奇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的几何美感,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一种哑光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石材,早已残破不堪,被厚厚的灰烬覆盖。
庭院中央,矗立着一座同样残破的、由同种石材砌成的拱门。拱门已经断裂了大半,只剩下两根歪斜的门柱和一小段弧顶。
而那道微弱的光芒,正是从断裂的拱门中心散发出来的。
那光芒呈淡银色,十分柔和,却顽强地驱散了周围小范围的黑暗与死寂,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微弱光域。
光芒之中,似乎悬浮着什么东西。
叶玄谨慎地靠近,在距离光域边缘数丈处停下,凝神望去。
只见那淡银光芒的中心,悬浮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残缺不全的银色符文。
那符文的结构复杂无比,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神殿或石碑符文,它不断缓缓旋转着,散发出那种淡银色的、带着微弱时间与空间波动的光芒。
而在那符文的下方,光芒笼罩的地面上,竟然生长着一小簇……水晶般的、如同冰棱凝聚而成的奇异植物?
那些植物只有寸许高,通体透明,内部却有点点星芒闪烁,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纯净生机!
这……?!
叶玄心中震惊无比。在这绝对的死寂之地,竟然存在着如此纯净的生机?而且那枚银色符文……
就在他仔细观察之时,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深蓝晶体(不灭冰焰核心),以及他体内元婴深处的不灭冰焰,竟然再次自主地、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似乎对那银色符文和奇异植物产生了反应!
而几乎同时,那枚缓缓旋转的银色符文,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
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艰难地传递到叶玄的识海:
“…后来…者…” “…‘熵’…之…敌…” “…取走…‘时之沙’…延续…火种…” “…小心…‘寂灭之影’…它们…苏醒…”
熵之敌?时之沙(指那奇异植物)?寂灭之影?
又一段残缺的信息!
叶玄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似乎触碰到了这个神狱,乃至整个霜绝神殿更深层的秘密!
这个“归寂之垣”,恐怕远非简单的监狱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那淡银色的光域之中。
一进入光域,周身那无时无刻的死寂压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带着些许时空错乱感的宁静。脚下那厚厚的灰烬也消失了,露出了下方光洁却冰冷的石质地面。
他走到那簇水晶般的植物前,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株连同根部的一点灰色土壤一起挖出。
就在那株植物离开地面的瞬间,整个淡银色光域猛地波动了一下,范围似乎缩小了一丝。而那枚悬浮的银色符文,也黯淡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叶玄立刻明白,这植物和这符文,以及这光域,是一个微妙的平衡。他取走植物,或许会加速这处光域的消亡。
但此刻为了恢复伤势,探查真相,他别无选择。
他将那株被称为“时之沙”的植物小心收好,然后又看向那枚银色符文。
这符文显然是维持这里的关键,他不敢轻易触碰。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片残破的庭院,忽然,他在一根倾倒的石柱背面,看到了一些刻痕。
那不是符文,而是一些简陋的、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图画和几个扭曲的文字。
图画十分抽象,但大致能看出:一群渺小的人形跪拜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门(类似他之前看到的拱门),然后巨大的门破碎了,光芒消散,无数扭曲的阴影从门后涌出,吞噬了那些小人……最后,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小人,站在无尽的灰烬之中,仰望星空,星空之上,似乎也有一个类似的、却更加残破的门户虚影……
旁边那几个扭曲的文字,他依稀辨认出,与那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同源,意思是:
“…所有的‘门’…终将…归于沉寂…” “…唯有…‘星火’…不灭…”
星火?是指那“时之沙”植物?还是指别的?
所有的门?归于沉寂?
叶玄看着那残破的拱门,又想起7号镇压核心那破碎的巨响,以及那即将脱困的恐怖存在……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难道这“神狱”镇压的,并不仅仅是某些强大的囚犯,而是……一些通往其他世界、或者其他宇宙的……“门”?
而因为某种原因,这些“门”破碎了,或者被污染了,导致了所谓的“逆熵污染”泄露,才形成了这片死寂之地?
霜绝神殿的作用,不仅仅是镇压囚犯,更是为了封锁这些破碎的“门”?
那“归寂之垣”,难道是……所有破碎之门的最终归宿之地?
就在他被这个猜想震撼之时——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这片死寂之垣的最深处,缓缓传来!
随着号角声响起,整个归寂之垣的死寂之力,瞬间沸腾了!
远处那些如同山脉般的巨大阴影,仿佛……动了!
与此同时,叶玄面前那淡银色的光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起来,随时可能熄灭!
他骇然抬头,只见无尽的黑暗深处,亮起了无数双……冰冷、空洞、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眼睛!
寂灭之影……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