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道人在废宅屋内来回踱步,枯瘦的手指捏着黄符,脚步踩出诡异的方位。他先在两具红棺四角各钉下一枚青铜钉,钉身刻满扭曲的符文,入地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灼烧着地底的阴气。
接着从布包中取出七盏黑陶油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灯芯是用墨线浸泡过的麻绳,点燃后冒出青绿色的火焰,光芒微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将红棺周围映照得鬼气森森。
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又急又快,像是在与无形的存在对话。
每念一句,便往油灯前抛一张黄符,符纸落地即燃,化作一缕缕青烟,顺着油灯的气流盘旋上升,在屋内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青烟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原本就阴冷的废宅,此刻更是寒意刺骨,墙角的蛛网在气流中剧烈晃动,地上的灰尘和碎石莫名地翻滚起来,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疾!”佐道人突然大喝一声,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对着红棺方向虚空一点。
七盏黑陶油灯的火焰瞬间暴涨,青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狰狞的面容,也照亮了红棺周围浮现出的淡黑色纹路——那是锁魂阵的阵眼,纹路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两具红棺牢牢困在中央,空气中的阴气被阵法牵引,疯狂地朝着红棺汇聚,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在屋内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白骨和碎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好,我的锁魂阵已布置完毕。”
佐道人喘了口气,三角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抬手朝着红棺周围指了指,“此阵可锁阴阳、困神魂,任凭那梁红有通天本事,只要踏入这废宅半步,神魂便会被阵法束缚,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血煞鬼婆和阴煞鬼翁宰割。”
纸人李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纸人用黄纸剪成,五官用墨笔勾勒,眉眼间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身上还贴着两张细小的符纸。
他走到门口,将纸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两步,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咒语晦涩难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阴风呼啸的屋内回荡。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地上的两个纸人突然微微颤动起来,身上的符纸泛起淡淡的金光。
紧接着,纸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在阴风的吹拂下不断膨胀,很快便长到与人齐高。它们的面容依旧是墨笔画的模样,却变得栩栩如生,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身上穿着与纸人同款的黄纸衣服,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口,像两尊门神。
“让他们俩个护法守着大门,任何活物都别想进来打扰。”
纸人李放下双手,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手中的乌木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两个纸人像是收到了指令,齐齐转过头,目光投向屋外的黑暗,身形挺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孙奎武看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好!有佐道人的锁魂阵,又有纸人李的纸人护法,我这下可是放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黄铜唤魂铃,铃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青绿色的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握紧唤魂铃,闭上眼睛,口中开始念动唤魂咒。
咒语声低沉而诡异,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随着咒语声响起,手中的唤魂铃开始微微发烫,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全身。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急促,唤魂铃也随之轻轻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这声音与屋内的阴风呼啸、冤魂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神俱裂的诡异乐章。
“吱呀呀——”
突然,左边那具红棺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棺身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
紧接着,棺盖缓缓向上抬起,一道漆黑如墨的缝隙出现,浓稠的阴气从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冒出,像是喷泉一般,瞬间弥漫了大半个屋子。
阴气所过之处,青绿色的油灯火焰剧烈晃动,屋内的温度再次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棺盖被彻底推开,一个无头的身影从棺中缓缓站了起来。
那是一具女性的躯体,身上穿着残破的红色嫁衣,衣料早已腐朽不堪,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和暗红色的血迹。
躯体的脖颈处平整光滑,像是被利器斩断,断口处还残留着黑色的血痂。她的双手提着一颗骷髅脑袋,骷髅的眼眶空洞漆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两颗惨白的獠牙在青绿色的光芒下泛着寒光。
“扑通!”
红棺的棺盖失去支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地面的碎石都在跳动。
血煞鬼婆提着自己的头颅,在棺中站了片刻,似乎在适应这具久未活动的躯体。
紧接着,她缓缓迈出脚步,从红棺中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阴气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的无头躯体转向孙奎武的方向,手中的骷髅脑袋微微晃动,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幽绿的鬼火在燃烧。
孙奎武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猛地握紧唤魂铃,再次用力摇动,口中的唤魂咒念得更快更急。
“叮叮当当”的铃声变得急促而尖锐,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轰!”
右边那具红棺的棺盖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开,带着呼啸的阴风,径直飞向屋顶,重重地撞在腐朽的椽子上,瓦片碎裂的声音刺耳难听,棺盖随后又“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砸出一个浅浅的土坑。
棺中,一个枯瘦的身影猛地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是阴煞鬼翁,他的身形比纸人李还要枯瘦,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黑色寿衣,皮肤惨白如纸,紧紧地贴在骨骼上,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膜。
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的,杂乱地披散在肩上,双眼凹陷,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无尽的阴冷。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白骨杖,杖身是用一根完整的人骨制成,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顶端还镶嵌着一颗惨白的骷髅头,与血煞鬼婆手中的头颅相映成趣。
阴煞鬼翁落地后,微微弓着身子,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孙奎武身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
他手中的白骨杖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地面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此刻的废宅屋内,阴风呼啸,青绿色的油灯火焰疯狂摇曳,锁魂阵的黑色纹路在地面上闪烁着幽光。
血煞鬼婆提着骷髅头颅,阴煞鬼翁握着白骨杖,两具阴煞之气冲天的鬼物并肩站在红棺前,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阴气几乎要将整个屋子撑破。
门口的两个纸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守着,乌木拐杖敲击地面的余音还在回荡,佐道人站在阵法边缘,捻着山羊胡,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孙奎武看着眼前的两具鬼物,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再次摇动唤魂铃,口中大喝一声:“血煞鬼婆!阴煞鬼翁!随我前往梁氏医馆,取梁红狗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血煞鬼婆手中的骷髅头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阴煞鬼翁也举起白骨杖,朝着屋外的方向指了指。
两具鬼物身上的阴气再次暴涨,化作两道黑色的气流,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门口的两个纸人见状,自动让开道路,待鬼物穿过之后,又重新站回原位,继续守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