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成立。”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在狭小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但规则由我定。”
塞西莉亚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闻言将目光转回他身上，金眸在黑暗中微闪，“说说看？”
“第一，”汤姆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问，你答。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不能说谎。一旦我发现你在说谎，交易立刻终止。”他的黑眸紧盯着她，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冰冷的压迫感。
“第二，你展示你的‘能力’——让我这里安静的能力——作为换取答案的报酬。每次回答后，视答案的价值，你需要让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安静相应的时间。”
“第三，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任何关于我，以及今晚谈话的内容。”
条款苛刻而单向，完全体现了他强烈的控制欲和多疑的本性。
塞西莉亚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并不觉得过分：“很公平。那么，第一个问题谁来问？”
“我。”汤姆立刻接口，显然早已准备好了问题清单，“你从哪里来？真的来自东方海难的船只？”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
说实话？那肯定不行。说谎？他显然有某种方式甄别。
她选择一种模糊而取巧的方式：“我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远到超乎你的想象。来到这里的方式……”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一场意外事故。”
汤姆的眉头蹙了起来。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他满意，过于空泛，但他似乎没有立刻察觉到谎言的迹象。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衡量这个答案的价值。
“报酬。”他提醒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塞西莉亚伸出手指。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触碰他，而是将指尖悬停在他额前寸许的位置。她闭上眼睛，调动自己神魂中沉寂的、属于貔貅的本源力量——那带来祥瑞、驱散阴秽的天赋。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感知的暖意从她指尖渗出，带着纯净安宁的气息。
汤姆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安宁。他能感觉到自己一直紧绷的肩颈肌肉微微放松，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蔓延开来。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几次心跳的时间。
塞西莉亚率先收回了手指。
那令人眷恋的宁静感如潮水般退去，里德尔脑中的噪音重新变得清晰，虽然似乎比平时稍微弱了那么一丝丝，但对比之下，反而更让人难以忍受。
汤姆倏地睁开眼，黑眸中闪过一丝未能掩饰的失落和更深的渴望。
他看向塞西莉亚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该我了。”塞西莉亚不等他平复，立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能力’的？”她用了他的说法。
汤姆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情愿分享自己的事，但交易就是交易。“有记忆以来就有。”
他回答得简洁而模糊，“能让东西动起来，能让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讨厌的人身上。”他刻意用了孩子们通常的描述方式，带着一种冷冰冰的疏离。
“报酬。”塞西莉亚学着他的语气。
汤姆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评估她刚才消耗的状态，但还是伸出了手。
这一次，塞西莉亚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更直接的接触似乎效果更显着。温暖的触感从她掌心传来，那股安宁的力量再次涌现。
汤姆咬紧牙关，抑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叹息。这次的效果似乎比刚才更好，噪音被压制得更彻底。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孩的触碰，或者说她带来的那种力量，是唯一能缓解他这种与生俱来的痛苦的东西。
片刻之后，塞西莉亚松开手。
“该我了。”汤姆迅速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她握住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奇异的暖意，“你那根紫色的木棍是什么？”
“不知道。”塞西莉亚回答得很快，这倒是实话，“我醒来就在口袋里了。它好像有点特别，但我还没弄明白。”她拍了拍口袋的位置。
汤姆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你下午说的‘重生’、‘貔貅’是什么意思？”他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黑眸锐利如刀。
塞西莉亚脸上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开始半真半假地胡扯：“哦，那个啊……是我家乡的一些传说和神话故事啦。‘重生’就是……呃，获得新生的意思，像我这样大难不死，不就是一种重生吗？‘貔貅’嘛……”
她眼睛转了转，“是一种传说中的瑞兽，能带来好运，只进不出，特别招财！”
她巧妙地将这些词汇解释为孩子的幻想和传说，试图淡化它们背后的惊人真相。
汤姆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让塞西莉亚心里有点打鼓，不确定他是否相信了这番鬼话。
“……很有趣的传说。”最终，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