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民好奇地问:“大山,你们这又是咋了?”
王翠花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表现得“通情达理”:
“还不是为了念卿那孩子……我们知道,分家了,不该再来麻烦她。可……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她爹的老寒腿又犯了,疼得下不了地……我们……我们就想求她,看在生养她一场的份上,帮衬一把,不多,就借点粮食渡过难关……”
她这番“柔弱可怜”的作态,与之前撒泼打滚的形象判若两人,反而让一些不明就里、心软的村民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分家是分家,可爹娘有难处,当闺女的总不能真看着不管吧?”
“念卿丫头现在日子是过好了,拉拔一下爹娘也是应该的……”
此时,苏念卿正巧和陆北辰一起去上工,路过村口。
王翠花眼尖,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踉跄着起身扑过去,却不是拉扯,而是“噗通”一声,作势要跪在苏念卿面前!
“念卿!娘求你了!娘给你跪下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爹娘吧!”
这一招,是孙秀珠特意教的,主打一个“情真意切”、“以弱逼孝”!
苏念卿脸色一变,下意识要躲开,陆北辰已先一步挡在她身前,隔开了王翠花。
“苏家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陆北辰眉头紧锁。
苏大山也跛着脚走过来,这次倒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北辰,念卿,我们不要钱,真的!就要点粮食,救救急……我们保证,就这一次!以后绝不再来麻烦你们!”
他们咬死了“只要粮食”、“救急”、“最后一次”,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和弱势的一方。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都跪下了,这……这也太可怜了。”
“是啊,苏念卿要是一点都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毕竟是自己亲爹娘啊……”
苏念卿看着父母这番精心设计的表演,心里阵阵发寒。
她深知,这口子一旦开了,以后将永无宁日。
“爹,娘,”
她深吸一口气,“分家文书写得明明白白,我与苏家财产两清。你们现在的困难,我可以以女儿的身份,私下给你们匀五斤玉米面,但这绝不是你们该得的,而是我念在最后一点情分上。而且,必须立字据,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两不相欠!”
她态度坚决,并提出了“立字据”,试图彻底斩断后续麻烦。
“五斤玉米面?你打发叫花子呢!”
躲在人群里的王老栓忍不住跳了出来,但立刻被王翠花拉住。
王翠花继续演戏,哭得更伤心了:“念卿啊……五斤粮……你这是要逼死爹娘啊……我们生你养你,就值这五斤粮吗?”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男知青赵卫民站了出来。
他扶了扶眼镜,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苏念卿同志,陆北辰同志。”
他语气严肃,“赡养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我们新社会提倡的优良风气。虽然你们有分家文书,但法律也无外乎人情。看着亲生父母如此困顿,于情于理,是否都应该多一些宽容和帮助呢?毕竟,血浓于水啊!”
他这番看似公允、站在道德高地的话,立刻引来了更多人的附和。
“赵知青说得在理!”
“就是,百善孝为先嘛!”
陆北辰眼神冰冷地扫过赵卫民,他刚要开口,苏念卿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赵卫民,又扫过围观的村民,朗声道:
“赵知青,你说得对,赡养父母是美德。但我请问,在陈建国纵火,我差点烧死的时候,我的父母在哪里?在我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他们又在做什么?”
“分家,是他们同意的!文书,是他们画押的!如今看我们日子稍好,便三番五次上门纠缠,甚至带着外人强抢!这叫困顿求助?这分明是耍赖勒索!”
“我今天若因为他们的下跪和哭诉就妥协,那分家文书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村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以后是不是谁家女儿过得好了,娘家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无限索取?!”
她句句在理,掷地有声。
王翠花见形势不利,心一横,使出最后一招——装晕!她眼睛一闭,软软地就往地上倒去。
“孩子他娘!” 苏大山立刻扑上去,抱着她“悲痛”大哭,“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念卿,你看看你把你娘都气成什么样了!”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陆北辰当机立断,对旁边一个后生道:“去卫生院,请刘叔过来!快点!”
他又冷冷地看着苏大山和王老栓:“人要是真有事,我负责送公社卫生院。但要是装病……”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王老栓和苏大山心里一咯噔。
刘叔被请来了,他检查了一下,翻了翻王翠花的眼皮,又掐了掐人中。
王翠花硬是忍着没动。
刘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慢悠悠地对众人说:“没啥大事,急火攻心,歇会儿就好。要不,抬我那儿扎两针?保证针到病除。”
一听要扎针,王翠花的眼皮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苏念卿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开口道:“刘叔,麻烦您了。既然我娘‘病’了,那就麻烦您好好给她‘治治’,医药费我们出。正好,也让大家做个见证,看我这个‘不孝女’,是不是真的对爹娘的死活不管不顾!”
她这话一出,等于是将计就计,要把王翠花架在火上烤。
王翠花一听真要“治病”,还要花钱,也装不下去了,“悠悠转醒”,虚弱地说:“不……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念卿,娘……娘不要你的粮了……你别不管娘啊……”
她还想最后挽回一点“慈母”形象。
但经过这么一番闹剧,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
之前被煽动起来的同情心,也消散了大半。
大家看着苏家父母和王老栓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看穿把戏后的厌恶。
赵卫民见势不妙,早已悄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