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潮湿木头混合的味道。老李局促地搓着手,示意陈龙几人坐在屋里仅有的几张破旧板凳上。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那个坐在角落、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不协调感的“老痒”。
“李大哥,你别紧张。”陈龙率先开口,声音温和,“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进山一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
老李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恐惧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底的绝望却更深了。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不是俺们吓唬你们,是那山里头……真的不能去了!邪门!太邪门了!”
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吧。先是山里的一些老猎户说,在林子里看到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吴邪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是……人影。”老李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但不是活人!穿着古时候的衣服,在林子里面飘……没有脚!有时候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听不懂,但听着就让人心里头发毛!”
鬼影?吴邪和陈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听起来像是阴兵过道或者某些强烈怨念形成的残留影像。
“还有呢?”陈龙沉声问道。
“还有更邪乎的!”老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人进去后,就……就再也找不着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就像被那山给吞了一样!前两个月,邻村几个年轻娃子不信邪,结伴进去想探个究竟,带了猎枪和狗,结果……结果只有一条狗疯了似的跑回来,身上都是伤,见人就咬,没过两天也死了。”
他猛吸了几口烟,继续说道:“那狗带回来的东西……更吓人!狗脖子上挂着一个……一个铜铃铛!”
铜铃铛?!陈龙瞳孔一缩,目光瞬间瞥向角落里的“老痒”。吴邪也是浑身一僵。
老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自顾自地说着,脸上充满了恐惧:“那铃铛……怪得很!六个角,锈迹斑斑的,没有铃舌,摇不响。但村里有个老人看了一眼,就说那是‘摄魂铃’,是古代山里一个叫‘厍族’的邪神用的东西,沾上就没好!果然,碰过那铃铛的几个人,没过几天就开始说胡话,整天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山里有人在叫他们,要他们去……最后都疯了!现在还在家里锁着呢!”
厍族!摄魂铃!老李的话,几乎证实了陈龙之前的判断!而且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那邪异的铜铃竟然已经影响到了山外的村民!
“老痒”在听到“摄魂铃”和“厍族”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抱着背包的手更紧了。
“后来呢?”陈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后来?后来就没人敢再提进山的事了!”老李把烟头摁灭在脚下的泥土里,声音带着后怕,“而且,不止是人和铃铛邪门……那山 itself 也变了!”
“山变了?”吴邪不解。
“对!”老李用力点头,“有时候,特别是晚上,能听到山里头传来……传来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像是……像是很多人在同时敲锣打鼓,又像是……巨大的石头在移动!地面有时候都会微微震动!老人们都说,是山神发怒了,或者是……埋在山里的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低沉的声音?巨大的石头移动?陈龙心中一动,这描述,与他感知到的那股浩大、古老的青铜气息隐隐对应。难道那青铜气息的源头,并非静止的古物,而是……某种正在运作的,或者即将苏醒的庞大存在?
“你们说的那个方向,”陈龙指向“老痒”之前指过的,也是老李和村民眼神回避的方向,“是不是就是这些怪事发生的地方?”
老李脸色煞白,艰难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往‘死人谷’那边去的方向!那地方邪性了几百年了,平时都没人敢去,这半年更是成了禁地!你们……你们千万别去啊!会没命的!”
死人谷!这个名字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陈龙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鬼影、失踪、摄魂铃、发疯的村民、山体的异响、死人谷……所有这些,都指向秦岭深处一个极其危险而诡异的核心。而那个核心,似乎同时关联着厍族的邪术、某种庞大的青铜造物,以及……“老痒”和他那未了的执念。
“李大哥,”陈龙再次开口,语气坚定,“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但是,我们这一趟,非去不可。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事,或许……也能弄清楚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
他看向老李,眼神真诚而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们需要一个熟悉山路,并且了解这些危险的人带路。不需要你进入最核心的危险区域,只需要把我们带到‘死人谷’外围,指明方向就行。报酬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老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给再多钱也不行!那是送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如果山里的东西不解决,迟早会波及到村子。”陈龙打断他,语气沉重,“那些发疯的人就是例子。我们现在进去,或许还能找到根源,想办法解决。如果放任不管,下次疯掉的,或者失踪的,会是谁?”
这话戳中了老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看了看眼前这几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以及那个诡异的),又想到村子里日益恐慌的气氛和那些被锁起来的疯子,脸上露出了剧烈的挣扎。
陈龙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木屋里只剩下老李粗重的喘息声。
最终,对未知灾难的恐惧,以及或许能解决祸根的一线希望,压倒了对自身危险的顾虑。老李猛地一咬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好……好吧!我带你们去!但说好了,只到‘死人谷’外面的老鸦岭!再往里,打死我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