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裹在冷雾里，不管是城市街巷还是乡野林间，都落着细碎的雪。
唯独鹭岛是例外，这座靠海的城常年暖湿，连冬天都不见半片雪。
鹭岛思明区的临海酒店里，落地窗外是暗蓝的海面，一个女人倚在窗边，指尖捏着高脚杯轻轻摇晃，酒液在杯壁上晕开一层层暗红。
她没看海，目光落在远处楼宇的灯串上，睫毛垂着，掩住眼底的情绪。
房间里只开了盏壁灯，暖黄的光裹着浅淡的玫瑰香，把空气烘得软而静。
她指尖抵着杯沿，心里漫开细碎的念头：今年又没回去过年了……老弟也不知道有没有和以前一样，想我这个老姐呢？嗯……应该不会吧，听说他对象了，不知道和自己合不合呢？还有爷爷奶奶……
正想着，手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屏幕亮起陌生的号码。
她按下接通，那边传来带着笑的声音：“丹姐，这次我可是找准你了——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才能抓着你的行踪。”
她挑了挑眉，声音里多了点轻描淡写的笑意：“琳霖？你都追来鹭岛了？”
“嗯，丹姐，你忘了？我一直都在鹭岛。”
“噗，是这样吗？”她指尖转着高脚杯，尾音里带着点了然的笑。
没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琳霖抱着个毛绒抱枕晃进来，刚沾到床就瘫成了一团，抱着枕头滚了两圈——明明和她同岁，都是二十四的人，在自己面前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似的，偏偏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副赖唧唧的模样半点没有新娘的样子。
“唉，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啊。”她轻嗤一声，指尖抵着杯沿顿了顿。
自己以前不也是个被宠着的大小姐吗？如果当年父亲能多分给她一点目光，或许她也能像琳霖这样，活得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吧。
不过现在也挺好，她自在得很，不用管那些糟心事，偶尔想起来了，就给李云辉那臭小子转点零花钱。
一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皱起眉：老爸也太抠门了，自家大儿子一周才给一百二的生活费，这哪够花？
她叹口气，摸出手机打开那个不常用的绿泡泡，通讯录里整整齐齐列着“家人”分组，置顶的只有李云辉一个人，备注还是他自己改的“宇宙第一帅弟”。
点开和李云辉的聊天框，待刷新一下，一条条消息弹了出来。
她点进和李云辉的聊天框，刚刷新页面，消息就一条接一条弹了出来：
【姐，不回来过年可惜了，没见到你弟妹。】
【姐，今天二叔又说你了。】
【姐，收到你的新年礼物了，谢谢啦。】
【姐，这个拍立得好用是好用，但就是相纸有点少，还有这台笔记本，内存有点少。】
跟着还有张照片，点开是李云辉穿青绿色汉服站在落雪竹林里的样子。
【姐姐，好看嘛，你弟我也是翩翩公子了哦】。
……
【姐你知道什么是耽美文嘛？】
翻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她刚抿进嘴里的红酒“噗”地喷了出来，呛得轻咳了两声。
她转身看向瘫在床上的琳霖：“不是，琳霖，你知道小云这小子这段时间在干嘛吗？”
琳霖抱着抱枕滚了滚，含糊道：“谈恋爱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了？”
“这小子居然问我什么是耽美文。”
琳霖瞬间笑出鹅叫：“鹅鹅鹅鹅，不是云辉不会弯了吧？”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促狭：“不能吧，不能吧。”
……
【无敌了我的姐:你小子问这个干嘛？】
李云辉刚和陈佳佳掰扯完“耽美”的事，一刷新聊天框就看见姐姐的回复，整个人“噌”地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我去我去，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扒拉着头发，语气里满是慌里慌张的震惊。
“什么不可能啊？”陈佳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里还有吃薯片的脆响。
李云辉连忙解释，语速快得像放炮：“宝！和你说！我姐终于想起微信密码了！她回我消息了！”
“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陈佳佳的声音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姐姐又不是丢了，回个消息而已嘛。”
李云辉却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盯着屏幕上“无敌了我的姐”的备注，手指悬在输入框上。
他姐这号都快半年没动静了，突然诈尸似的回复，总让他觉得下一句就得是“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你问，之前在榕城的时候，怎么联系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李丹丹直接杀到李程晖家里，把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他，像拎小鸡似的逮出来的。
【落阳:姐，姐，你可算舍得回复了哈！这不是我对象问我啥是耽美文嘛，我不懂才来问你的，本来以为你还跟之前似的不回消息，没想到……】
李云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字，另一只手把手机贴在耳边，对着电话那头的陈佳佳解释：“不是啦，宝，我姐真的半年没给我回消息了，跟失联了似的。”
“咦，这么久啊？那确实挺突然的……”陈佳佳的声音裹着点好奇的软意，“云宝，能多和我说说姐姐的事儿不？我想了解了解~还有还有，能不能把姐姐的绿泡泡推我呀？”
李云辉刚想回“这我哪敢啊”，绿泡泡提示音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李丹丹的消息秒回过来，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无敌了我的姐:你对象？照片发过来，让姐瞅瞅】
就这几个字，让李云辉直接僵在沙发上——他盯着屏幕愣了半秒，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有点发紧。
“宝，姐姐说想看你照片耶，你看——”他赶紧把手机往听筒边凑，语气里还裹着没缓过来的懵。
“哒咩哦，先别管照片啦，快把姐姐的微信推我！”陈佳佳的声音裹着点雀跃，连呼吸都轻了些。
“哦哦好。”
……
酒店里，昏黄的壁灯把暖光揉成软绒，裹在李丹丹的侧脸上。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盯着陈佳佳发来的好友申请，眼尾的弧度轻垂了两息，才轻轻点下“同意”。
消息提示音刚落，陈佳佳的消息就弹了进来，还附了张笑眼弯弯的自拍。
【南笙:姐姐好，我是云辉的未婚妻！】
【南笙:照片.jpg】
李丹丹指尖顿了顿，随即轻轻弯了弯唇。
未婚妻？大抵是这两个小孩自己认定了，往后的日子就想攥着对方的手过了吧。
她刚要回复，身后突然覆上来一片温热，是李琳霖扒着她的肩窝，下巴抵在她颈侧，视线黏在屏幕上，眼尾垂着的软意里，浸满了化不开的爱意。
等看清照片，李琳霖蹭了蹭她的脖颈，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的酸：“诶，这弟妹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真便宜云辉那臭小子了。”
“停停，她是小云的对象，你可不能动歪心思。”李丹丹偏头敲了下她的额头，指尖带着点轻软的力道。
“哎呀哪能啊！”李琳霖赶紧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声音甜得发黏，“我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丹姐你一个人呀。”
“油嘴滑舌的，来喝一杯？”李丹丹笑着从桌上端起一杯红酒，递到她面前。
“嗯！”李琳霖接过高脚杯，指尖和她的轻轻撞在一起，玻璃相击的脆响裹在玫瑰香里，她抿了一小口，酒液的醇甜漫开，连眼尾都软得发颤。
两人其实没分开多久，可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从鹭岛新开的临海咖啡店，到谁家明星塌了的，杯盏碰了一轮又一轮，房间里的光影都跟着他们的语速慢了下来。
“丹姐，我们……”李琳霖捏着酒杯，指尖在杯壁上画着圈，声音轻得像落进酒里。
“嗯……你都要结婚了，还想着我做什么？”李丹丹晃了晃杯里的红酒，酒液在暖光里晃出暗红，她抬眼看向李琳霖，语气里裹着点自嘲的轻。
“你明明知道，我对他没感情……”李琳霖的声音发颤，指尖攥紧了杯壁，“明明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阿霖，乖，听话好嘛。”李丹丹的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暖得像化不开的糖，“我们生来就是父辈联姻的工具……”
“可……”
“好了，最后一次。”李丹丹打断她的话，指尖顺着她的发尾轻轻梳了两下，“过了今天，你要好好的，做你的新娘，知道吗？”
“嗯……”李琳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尾音裹着湿意。
两人共饮完同杯酒，李琳霖抬眼看向她，眼尾沾着细碎的泪花。
李丹丹也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却又裹着一层无奈的苦笑。
房间里的百合香漫开来，把空气浸得软而静，只剩彼此轻浅的呼吸声，缠在暖黄的光影里。
……
“宝，别等了，姐姐就这样，你看我现在给她发的消息也没回复……”李云辉对着电话那头叹口气，指尖划开聊天界面的截图。
【落阳:截图.jpg】
“姐姐一直这样吗？”陈佳佳的声音裹着点困惑。
“是吧，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哦对了，有一个人倒是例外——就是程晖他姐。”李云辉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带了点莫名的感慨。
“啊？好叭，那我不等了。云宝，我要睡觉了，视频不？”
“嗯好，那视频吧。”
电话刚挂，企鹅视频的请求就弹了出来。李云辉点开新电脑的摄像头，屏幕里很快映出陈佳佳揉着眼睛的软萌模样。
“晚安，宝。”他把下巴抵在桌沿，声音放得轻软。
“嗯。”陈佳佳弯了弯眼，发丝蹭过脸颊，屏幕里的暖光裹着她的笑，把深夜的冷清都揉得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