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寅时的江南,晨雾还未被晨光驱散,就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贴着秦淮河面缓缓流动。
秦淮河上,朱鸣军的两千艘战船首尾相接,帆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这些船的炮口已对准南岸的金陵城,炮身上凝结着白霜,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冷光。
船板上,水师兵士们正检查火铳与火药,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
士兵呼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在清晨的风里。
只有偶尔响起的甲叶碰撞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河岸东侧的平原上,十八万陆军已列成三列大阵,朱鸣大军已经严阵以待。
军队举起的火把沿着阵型边缘连成两道蜿蜒的火龙,将漆黑的甲胄染成暖红。
刀盾手在前,精铁打造的盾牌被火光映得发亮;
长枪兵紧随其后,枪尖斜指天空,如一片密集的铁林;
火炮营则在阵后架起五百门大炮,炮口朝着金陵城头。
炮架下的兵士正弯腰填装火药,动作沉稳得听不到半分声响。
朱鸣身披亮银铠甲,腰悬长剑,立于阵前的高坡上,她身后的大旗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
常玉春与俞廷玉、俞通海、廖永安、廖永忠等水师将领分列两侧,等待朱鸣接下来的命令。
所有人此刻的目光,皆锁定着前方那座沉睡的古城。
清晨的雾霭渐散时,金陵城终于露出全貌——
这座自孙权筑石头城起便雄踞江南的古城,像一头青黑色的巨兽,横亘在平原与河流之间。
城墙最高处达三丈有余,用六朝遗留的青灰色砖石砌成,砖石间的灰浆已凝成深褐色,
城墙的缝隙里长着半枯的苔藓,岁月在这座城墙上留下痕迹,见证着无数王朝的起落;
城墙顶部宽约两丈,可容十名兵士并排行走,可以看出这里防御十分坚固。
就连外侧的垛口,也是密密麻麻,每个垛口后都隐约能看到天魔军兵士的身影;
环绕城墙的护城河宽三丈、深两丈,河水在晨光中泛着浑浊的暗绿。
河面上没有一艘船只,只有几具之前水军大战时遗留的船骸,在水波中轻轻晃动。
金陵正南方的聚宝门最为雄伟,城门洞高两丈,宽一丈五。
城门门板包着厚厚的铁皮,铁皮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历经战火的铁皮已有些斑驳,却仍透着坚不可摧的气势;
城门上方的箭楼高三层,飞檐翘角,每层都有十二个箭窗,窗后架着无数强弓硬弩。
箭楼上的挂着黑色的天魔旗,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
另外,城墙上偶尔能还看到前朝遗留的痕迹——
有的砖石上刻着“南唐保大年间督造”的字样,有的垛口边缘还留着宋时战事时的刀痕。
这些斑驳的印记,都在诉说着这座古城千年的兴衰。
“相传当年孙权筑石头城,取清凉山奇石为基,又引秦淮水为濠,便是要凭此城扼守江南。”
朱鸣望着金陵城的方向,声音透过风传到了将领们耳中。
“可如今,这座千年雄城却成了天魔军祸乱江南的巢穴——”
“今日,咱们便要一战而定,拿下这座千年古城!”
“常玉春,出列!”
常玉春立马出列,她玄甲上的霜花现在已被晨光融成了细小的水珠:
“常将军,你领三万陆军列于城南,准备进行攻城。”
“待水师轰开城防缺口,你们便率刀盾手为先锋,架云梯、推冲车,发动猛攻!”
“你们务必抓住战机,不让他们有片刻喘息!”
“末将遵令!”
常玉春抱拳应下,转身便走向陆军阵前,三万名兵士见主将移步,整齐地调整阵型。
盾牌与长枪碰撞的声响连成一片,如惊涛拍岸一般。
接着,朱鸣的目光扫过水师将领们,语气愈发坚定:
“水师诸将听令!”
“俞廷玉、俞通海父子,率中路五十艘炮船,前往金陵城的南门外河道发动进攻。”
“你们以主力舰的火炮猛攻聚宝门箭楼与城墙,务必先砸烂他们的城头防御!”
俞氏父子齐声领命,俞通海已翻身跃回自家战船,高声下令调整炮位。
兵士们迅速转动绞盘,将炮口对准金陵南门聚宝门的箭楼,炮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带两百艘快船沿秦淮河支流穿插。
“你们去清理河道障碍,再用火箭、火油弹攻击城墙下的敌营。”
“你们要牵制天魔军预备队,不让他们支援聚宝门!”
廖氏兄弟拱手应诺,转身跳上快船,船桨即刻入水,激起的阵阵水花溅在了船板上。
廖永忠很快便带着船队朝着支流方向驶去,帆影在河面铺开,如一片移动的云。
“吴良、吴祯,你二人率五十艘运兵船,载五千步兵在聚宝门东侧浅滩登陆。”
“你们从侧翼袭扰城门,与常将军的陆军形成夹击,让城头守军顾此失彼!”
吴良、吴祯领命后,立马指挥兵士搬运登岸器械。
运兵船缓缓向浅滩靠近,船舷两侧的兵士已握紧了刀枪,随时准备登陆。
“张赫、李新材,你二人带火铳船队在水师阵后警戒。”
“你们既要防止敌军水路突围,又要随时支援前线——”
“若我军攻城受阻,你们便以船上火铳压制城头箭雨!”
“王弼,你带十艘快船为哨探,游弋于秦淮河南段,监视城内动向。”
“一旦有敌方援军迹象,你即刻给我们传信!”
张赫、李新材与王弼纷纷领命,各自去调度船队。
河面上的战船很快按部署展开,准备水陆并进对南门发起进攻。
就此,朱鸣军的水陆两军形成了一道从正面强攻到侧翼袭扰、再到后方警戒的完整阵线。
待南面水陆部署完毕,朱鸣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晨露。
朱鸣转身,看向了身后尚未领命的徐答、邓愈等陆军将领。
她的目光扫过舆图上金陵城的西、东、北三面,说道:
“南面水路已安排妥当,接下来,咱们部署其余方向的陆军——
金陵城大,需四面施压,才能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将领们闻言,纷纷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着朱鸣,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此刻全军十分安静,时间似乎静止了一样。
朱鸣接下来的决策,将关乎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晨光已爬过金陵城的垛口,将青灰色的城墙染成淡金。
河岸上水师战船的帆影在河面铺开,陆军阵前的旗帜被晨风卷得猎猎作响。
“全军听着!”
“水师南面部署已妥,剩下十五万陆军分作三队,每队五万,各攻一面!”
朱鸣声音洪亮沉稳,穿透了军中甲叶的碰撞声。
“西面军由徐答、汤荷总领。
唐胜宗、陆仲亨带两万步兵架云梯、推冲车,负责攻城。
郑遇春、郑遇麟率一万刀盾手护持攻城器械,做好援护。
郭英、郭兴领一万长枪兵列阵防敌反扑,做好反制。
张龙、胡海带一万骑兵守西侧要道,绝不让天魔军从西路突围!”
徐答与汤荷率先出列,身后唐胜宗等众将齐齐拱手,甲胄碰撞声铿锵作响:
“末将定破西城门!”
唐胜宗已攥紧云梯绳索,陆仲亨则示意兵士检查冲车的铁皮,其他将领也开始战前准备。
西路军五万将士接到命令,瞬间调整阵型出列,阵型整齐、刀枪如林,气势撼人。
“北面归周德星、邓愈统领进行攻打!”
朱鸣指着北城太平门说道:
“周将军掌火器营,率华云龙、陈德将三十门重炮前置,先轰塌河上石桥;
顾时、费聚带一万步兵扛沙袋填护城河,耿再成、赵德胜领一万长枪兵掩护;
谢成、陈桓带一万骑兵绕至北城后侧,防敌军弃城逃窜!”
周德星抱着火器账簿上前,邓愈与华云龙等人紧随其后。
北门军众将高声道:
“末将必为大军铺好登城路!誓破北门!”
北路军兵士纷纷行动,炮架轱辘声、沙袋碰撞声交织,连空气都透着一股紧迫。
“东面,我亲自带队!”
朱鸣拔出赤霄长剑,指向朝阳门,高声说道:
“胡大海、花云带两万步兵为先锋,肃清城外哨卡;
耿君用、耿炳文率一万刀盾手、一万长枪兵列阵攻城;
李文忠、朱文正领一万骑兵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处!”
胡大海拍着腰间长刀,花云握紧长枪,耿氏兄弟与李文忠、朱文正齐声应诺。
东路军五万将士齐齐举刀,刀锋映着晨光,亮得刺眼。
朱鸣抬手,止住将领们的动作,目光扫过三军:
“午时三刻,四路大军同时进攻金陵城!
南面水师会先开炮吸引火力,你们趁势猛攻,必能攻克——
记住,咱们是为驱逐天魔、还江南太平而来,今日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必胜!必胜!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驱逐天魔,还我山河!”
“驱逐天魔,还我山河!”
徐答、汤荷、周德星、邓愈等将领率先高呼,声音震得旌旗猎猎作响。
紧接着,十五万陆军将士齐声呐喊,声浪如惊雷滚过平原,连秦淮河的水面都泛起涟漪;
河面上,水师兵士也跟着高呼,水陆两路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直冲云霄。
喊杀声落,各路人马即刻行动。
西路军推着炮架、扛着云梯,朝着石城门方向推进;
北路军抬着沙袋、调整炮位,将火炮转移后对准太平门;
东路军在朱鸣的带领下,朝着朝阳门进发,骑兵马蹄声如雷,步兵步伐整齐;
南面水师的炮船已调整好角度,炮口对准聚宝门。
晨光中,朱鸣勒马立于高坡,望着四路大军如四道钢铁洪流,朝着金陵城压去。
城头上的天魔军虽仍在调动,却难掩内心慌乱——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支精锐云集、猛将如云、团结一心的大军。
这场震天动地的大战,不仅将决定金陵的存亡,更将改写南方的格局,甚至影响天下的走向。
风卷着义军大旗,在高坡上猎猎作响,一场关乎天下的终极决战,即将开始。
钟山暮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龙蟠虎踞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