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土匪来了！”
“阿羡在外面拦着，快把阿诗藏起来！”
婷瑶和雅居锡慌忙在房里寻找。
终于看见蹲在墙角、正用柳条编织手环的雅诗。
这时的雅诗还有点婴儿肥，但人却依旧小小的一只。
“阿诗，快跟阿娘躲起来！”
婷瑶一把抱起雅诗，就往地道的方向跑。
“阿瑶，快带阿诗进地道！”
雅居锡已经把压在地道口的缸搬开。
婷瑶抱着雅诗躲进去后，地道口很快被重新盖好。
“阿娘，我们为什么要躲进地道呀？”
“阿爸和阿爷怎么不一起下来？”
雅诗乖乖靠在婷瑶身边，哪怕地道里光线昏暗，手里的柳条也没停下。
她要给家里每个人都编一个手环，这样家人忙的时候，自己的心意也能陪着他们。
“阿爷和阿爸在外面打坏人呢。”
“等坏人走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婷瑶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挤出笑容跟雅诗解释。
母女俩在地道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婷瑶忽然就问：“阿诗，你快十岁了，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呀？”
“阿娘，阿诗一定要嫁人吗？”
“我想一直跟你、阿爸还有阿爷在一起！”
雅诗心思单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婷瑶眼里含着泪，却还是笑着说：“阿诗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们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呀。”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我要找个不瘦的人，还要跟阿娘一样好看才行！”
“对了还要会关心我！”
雅诗掰着小指头数，“他不瘦就不会饿肚子。”
“到时候我还能找他要吃的，带回来给你们！”
说完，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嘟囔了句“饿了”。
“傻丫头，阿娘这儿还有半张饼。”
婷瑶笑了笑掏出中午和阿羡没吃完的饼，递给雅诗。
“阿娘，你也吃！”
雅诗咬了一口，立刻把饼往婷瑶嘴边递。
婷瑶却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阿娘不饿，你吃就好，吃饱了才能好好长大呀。”
“那我只吃一点点，剩下的留给阿娘和阿爸！”
婷瑶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阵，地道口传来响动，雅居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阿瑶，他们走了，快出来吧！”
确认安全后，婷瑶才带着雅诗爬出地道。
可刚出来没多久，一个贼眉鼠眼的土匪突然折返，一眼就盯见了婷瑶。
“大当家的！”
“我就说这儿有女人！”
“咱们假装走，她们准会自己出来！”
“呵，有点脑子。”
“以后你就是老五了。”
一个背着大刀的光头拍了拍那土匪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婷瑶立刻挡在雅诗身前，挡住土匪的视线。
她身子止不住地抖，却没哭也没喊，只是死死护着身后的雅诗。
“你们给我滚出去！”
一声愤怒的叫喊从灶房传来，雅羡握着柴刀冲出来，径直砍向为首的光头。
那天的绝望，雅诗到后来都记不清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就像当年的叶安凌一样，眼睁睁看着悲剧在眼前发生。
阿爸虽砍死两个土匪，还砍伤了光头，可最后，他和阿娘都倒在了地上。
阿爷的一条腿流着血，只能颤抖着给他们盖上白布。
雅诗却看见，婷瑶露在外面的手心里，还攥着自己在地道里编到一半的柳条手环。
……
此刻，雅诗的手里正无意识地攥着一串枯黄的手环，那是她后来找了好久才续编完的。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雅诗下意识抬头，看见叶安凌拿着巡天牌走出来。
“你怎么哭了？”
“是有人欺负你，还是有事儿？”
“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叶安凌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
刚才回观棋信息时，他就感应到雅诗在门外。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进来，出来一看，才发现她一个人蹲在墙角掉眼泪。
“夫君，我想阿娘和阿爸了……”
雅诗的声音刚落，原本无声的落泪就变成了压抑的痛哭。
叶安凌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悲伤，心里瞬间揪紧。
他知道，此时的雅诗最需要人陪。
叶安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揉着她的头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但哭完了就不许再哭了，阿娘和阿爸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心疼的。”
突然被抱住，雅诗的身子颤了一下，可那头上带着暖意和安慰，却像一束光闯进来。
她反手抱住叶安凌，终于放声抽泣起来。
这一刻，笼罩在她心里的黑暗，好像真的被这束光照亮了些。
叶安凌：“？？？”
算了算了，小女孩哭一下被抱一下也没什么。
抱了好不知道多久，雅诗的哭声渐渐停了。
叶安凌以为她好些了，刚想起身就听见一声沙哑的叫唤：“夫君。”
他停下动作没说话，其实是这话叶安凌接不了，但又不知道对方叫自己做什么，只好不动了。
等待是煎熬的，至少对于叶安凌来说是这样。
雅诗没往下说，其实就是突然想喊他一声，没成想叶安凌就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这样又过了片刻，雅诗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了拍叶安凌：“夫君，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呀？”
“阿爷他们都要过来了。”
闻言，叶安凌才反应过来，但雅诗已经从他怀里站起来了。
“夫君，我下次再给你抱！”
说着，雅诗就急急忙忙往院子里跑，“刚才兔子都跑了。”
“再不关起来就抓不到啦！”
叶安凌摸了摸鼻子，拿出巡天牌给观棋回信息：“刚才突然有事。”
但发完叶安凌又愣住了，隔着两天时间好像说这个也是白说了。
中午吃完饭，叶安凌找阿爷打听起山匪和官税的事。
阿爷虽然不是村长，但却是村里的老人知道的信息肯定不比村长少。
“官府每年只来一次收粮税，可这两年要的粮食越来越多。”
“雅诗就是这两年，才慢慢瘦下来的。”
阿爷叹了口气，又说，“山匪是六年前突然冒出来的，现在他们大当家的力气大得能一拳打倒一棵大树。”
“官府来剿过好几次，都没成功。”
“但山匪也怕府兵，就改成一年来一次，可每次要的粮食只多不少，就收这么一次也够村里饿肚子的了。”
“事情就是这样……孩子，你问这些做什么？”
阿爷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称呼语气里多了些亲近。
“我以前也吃不饱饭，知道饿肚子的苦，所以想解决村里的粮食问题。”
叶安凌没瞒着，跟阿爷说了些自己当年遇到饥荒的事。
阿爷听完，愣了好一会儿。
他实在没想到到叶安凌竟然也遭到过跟他们一样的事情。
反应过来后，阿爷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就要给叶安凌跪下。
“诶！诶！”
“阿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叶安凌赶紧伸手扶住他，不让他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