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夜幕沉下来时，酒店包间的水晶灯泛着柔和的光，骨瓷餐盘里的剩菜还冒着零星余温，红酒瓶的标签被酒液浸得发皱，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在桌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秦寿带着刚收工的林雨菲走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外套，领口沾着点片场的灰尘，却丝毫不减灵气；唐艺宁和梁蜜早已在桌前等候，见两人进来，笑着起身让座。
双方落座，杯筷碰撞的轻响打破短暂的安静，表面瞧着一派融洽——秦寿不时给林雨菲夹菜，又跟唐艺宁碰了碰酒杯，话不多却透着松弛；梁蜜则偶尔插两句片场的趣事，气氛显得格外平和。可坐在对面的汪老二，指尖却一直无意识摩挲着酒杯沿，目光落在秦寿脸上，心里翻江倒海：眼前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面对自己时却稳得像浸了多年的老茶，既不谄媚也不局促，龙国娱乐圈里，能对他这般淡定的导演演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说他背后没大人物撑着，打死他也不信。
终于，汪老二按捺不住，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试探：“秦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有，不妨今天说开，别影响了往后的交情。”
秦寿刚夹了一筷子鱼，闻言慢慢嚼碎咽下，才抬眼看向他，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汪总这话就见外了——真有误会，咱们今天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吗？”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雨菲，语气自然，“菲菲，你说是不是？”
林雨菲放下筷子，指尖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神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又藏着点尖锐：“是啊，我也觉得没什么误会。不过最近网上总有些水军追着我黑，一会儿说我耍大牌推了天盛的合约，一会儿说我演技差配不上主角，一会儿又是干爹母女的，我都纳闷了，我到底得罪谁了呀？”
这话像根针，轻轻戳在汪老二心上。他猛地咳嗽两声，手忙脚乱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慌乱，干笑道：“有、有这事？不可能吧！菲菲你可是观众眼里的‘神仙姐姐’，路人缘这么好，血厚得很，那些水军黑不倒你的！”
“哦？汪总试过？”秦寿抬了抬眉，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容躲闪的追问。
汪老二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是给自己挖坑呢！他赶紧放下茶杯，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我哪能试啊！那些水军都是无脑跟风，说不定过两天没热度了，就自己散了，菲菲你别往心里去。”
秦寿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慢悠悠道：“也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随他们去。”
见话题绕开，汪老二松了口气，赶紧切入正题，语气放得更软：“秦导，实不相瞒，我这次在魔都待了三天，就是专程想跟你谈合作。我们天盛上下都很看好你的小说Ip，想跟你买几部影视改编权，咱们强强联手，肯定能出爆款。”
“哦？”秦寿抬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兴味，“汪总看中我哪部小说的版权了？”
“《梦华录》和《射雕英雄传》啊！”汪老二赶紧接话，语气里带着期待，“咱们先从这两部开始合作，要是效果好，后续你的其他作品，咱们都能接着谈，逐步展开深入合作，你看怎么样？”
“汪总的眼光确实好。”秦寿点了点头，语气却忽然转淡，“不过我自出道以来，有个规矩——我的Ip版权只合作，不卖。这点你可以问问宁姐和蜜蜜，当初我拿《三生三世》的版权跟蜜蜜合作，也是这个条件，最后才换来了她公司的股权。”
汪老二眼睛一亮，赶紧道：“不卖版权也没关系！咱们可以谈股权转让啊！天盛愿意拿出部分股权，跟你换Ip的长期合作权，你看行不行？”
秦寿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不敢要。”
这四个字像块石头，砸在汪老二心上，他脸色瞬间变了变，身体前倾得更厉害，声音都压低了些：“为何？秦导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寿端起茶杯，指尖拂过杯壁的花纹，语气轻得像在说家常，却字字戳心：“汪总，你们天盛集团内部的财务状况，你比我清楚吧？”
汪老二的脸色“唰”地白了几分，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到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他盯着秦寿，声音带着点颤抖：“你……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不重要，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秦寿喝了口茶，目光掠过他紧绷的脸，淡淡补充，“不过有件事可以告诉你——之前宁姐出售天盛的股权，是我让她做的。你说，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再去当你们的股东呢？”
汪老二的手攥紧了桌布，指节泛白，呼吸都变得急促：“秦导，老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集团面临的问题？你跟我说说，还有没有转机？”
秦寿却只是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轻轻吐出六个字：“难啊！大劫将至。”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汪老二看着秦寿平静的脸，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眼前这年轻人，不仅摸清了天盛的底，连未来的走向都看得透透的。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包间里的空气像被拧成了一股绳，汪老二盯着秦寿的脸，反复琢磨着“难”字里的深意——不是“不可能”，就意味着还有转机！
他猛地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杯沿都磕到了牙齿，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急切：“老弟！你要是有办法，千万别藏着掖着，如实相告！我们汪家记着这份恩情，往后不管是资源还是人脉，只要你开口，能帮的我们绝不含糊！”
秦寿夹着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帮了天盛，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现在不缺资金，手里的剧本排到了后年，演员也不缺，连林雨菲都签了长期合作，魔都戏剧学院是我的母校，圈子里多少能照拂着点——挤不进帝都的圈子也没关系，混混魔都圈，日子过得也挺舒坦。”
这番话像软刀子，戳得汪老二心里发慌。他太清楚天盛的处境了：集团账户里的资金早就周转不开，最近一直在低价出售旗下的影视基地和版权，偏偏几部大制作接连扑街，连银行都开始收紧贷款，再这么耗下去，别说保“民营娱乐集团老大”的位置，能不能撑过明年底都是个问题。他攥紧酒杯，指节泛白，语气放得更低：“老弟，你别跟老哥说气话！帝都圈子从来没针对过你，之前是误会，是我们没看清形势！你就给老哥指条明路，只要能救天盛，什么条件我们都能谈！”
秦寿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突然抛出一句：“天盛的事，你能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