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一个功课,便是进入剑冢。”凌虚真君指着那条通往山谷深处,由白骨与断剑铺就的小路,下达了新的任务。
“在其中,你不得使用《映月剑法》等任何成型的剑招,只许用最基础的刺、劈、撩、斩来应对万千剑意的冲刷。”
苏月闻言,心中一凛。
“这剑冢内的万千剑意,皆是我凌霄剑锋历代先辈所留。它们会主动攻击任何进入其中的生灵。”
凌虚真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的任务,就是仅凭这四字基础,从剑冢入口,一步不退地走到山谷中心那块‘万剑之心’石碑前。”
“《映月剑法》?那是末流之术,是给那些悟不得‘道’的人,用来模仿形’的工具。真正的剑修,一刺一劈,便蕴含天地至理。你之前所学,皆为‘术’,今日之后,当学‘道’。”
“何时你能仅凭这四字基础,从剑冢入口,一步不退地走到中心的‘万剑之心’石碑前,你便能将这万千剑意化为己用,你的剑体便算初步练成。到那时,我再来传你真正的凌霄剑道。”
苏月看着那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剑冢,明白了师尊的用意。瀑布之课,是让她明白什么是“势”。
而这剑冢之炼,则是要她抛弃所有花哨的“术”,在万千剑意的压迫下,去领悟最纯粹的剑之“道”,为未来的修行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她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更强力量的无限渴望。
她恭敬地向师尊行礼:“弟子遵命。”
随即,她不再有任何犹豫,握紧了手中的流光剑,眼神坚定地朝着那座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剑冢,迈出了第一步。
在她右脚踏入剑冢范围的瞬间,整个山谷仿佛从沉睡中苏醒。
“嗡——!”
成千上万柄插在地上的断剑同时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震慑心神的共鸣。
山谷入口处,离苏月最近的数十柄断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活,剑身颤动,一道道属性各异的剑意从残破的剑身上剥离而出,化作无形的利刃,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冲击而来。
这些剑意并非实体攻击,没有光华,也没有形态,却比真正的刀剑更加危险。
一股沉重的剑意迎面压来,苏月只觉得前方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巨大的压力让她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一道迅疾的剑意从她的左侧悄无声息地袭来,速度极快,在她感知到的瞬间便已近在咫尺。更有一道充满了暴虐与混乱气息的剑意从斜后方斩来,意图扰乱她的心神。
攻击方式单一且杂乱无章,却也因此而难以预测。苏月立刻按照师尊的要求,将所有关于《映月剑法》的招式尽数抛之脑后,心神高度集中,仅以最基础的四字要诀进行抵挡。
面对那道沉重的剑意,她没有选择闪避,而是沉腰立马,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右臂,猛地一剑劈出。
“劈!”
苏月口中无声地吐出这个字,动作大开大合,试图用最纯粹的力量去对抗。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引以为傲的战斗本能,在这里完全失效了。
她这一“劈”,虽然姿态标准,力量也凝聚到了极致,但时机却总是慢上半分。
那道沉重的剑意在她剑刃落下的前一刻,便已经穿透了她薄弱的防御,狠狠地撞在了她的护体灵光之上。
灵光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力量传遍全身,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苏月后退的瞬间,那道迅疾的剑意已然袭至。她急忙回剑格挡,想要用“刺”去迎击。但仓促之间,她的力量无法完全凝聚于剑尖,剑招显得软弱无力。
“嗤!”
那道迅疾的剑意擦着她的剑身而过,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传来,苏月闷哼一声,脚步再次一个踉跄。还未等她稳住身形,那道暴虐的剑意已经斩在了她的后背。
她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掀飞了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越过了剑冢的入口界限。
在她被击退的瞬间,山谷内那万千剑鸣声戛然而止,所有激活的剑意都重新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苏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看了看那恢复了平静的剑冢入口,心中充满了骇然。
仅仅是第一步,她就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师尊的规则,每后退一步,都必须从入口重新开始。
苏月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因为她知道,这点伤势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根本不值一提。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入了剑冢。
这一次,她变得更加谨慎。她不再试图去预判,而是将全部心神都用来感知。当一道刁钻的剑意袭来时,她用“撩”字诀,剑尖自下而上,试图将其挑开。
但苏月的动作,依旧僵硬。她的身体,还停留在施展《映月剑法》时的习惯中,无法将这最简单的动作,做到最纯粹的极致。
“叮!”
苏月的剑,成功地碰到了那道剑意,却因为角度的偏差,没能将其完全化解。那道剑意顺着她的剑身滑过,再次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她又一次被击退。
接下来,便是一场无休止的,充满了痛苦与挫败的循环。
一次又一次地踏入,一次又一次地被击退。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她必须从零开始。
数日过去,苏月早已遍体鳞伤。她发现,这剑冢外围的剑意虽然强度不高,但似乎无穷无尽,且毫无规律可言。上一刻还是沉重如山的剑意,下一刻就可能变成阴柔诡秘的刺杀。
苏月越是想用固定的招式去应对,就越是捉襟见肘。她甚至开始怀疑,仅凭这四个最基础的动作,真的能抵挡这万千剑意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