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李建国虽然搞不清具体状况,但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田尹语气冰冷,那几个魔都来客也是面色不善,生怕在自己地盘上闹出什么事端,赶紧上前两步,脸上堆起惯常打圆场时那种和稀泥的笑容,打着官腔道:
“哎呀,各位老板,田老弟,都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田老弟是我们村的能人,各位老板远道而来也都是客人,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谈,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嘛……”
这时,那几位西装革履的人中,另一个看起来稍显年轻、气质更为圆滑的男子迅速上前一步,脸上瞬间切换成诚恳的表情,对着田尹微微躬身,接过了话头:
“田先生,抱歉抱歉!刚才是我们沟通方式不对,言语多有冒犯,请您千万不要见怪!”他姿态放得很低,与先前那金丝眼镜男的傲慢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团队里负责唱白脸、灵活应变角色,眼见威逼不成,立刻改为怀柔策略。“我们绝对是怀着最大的诚意来请田先生出手相助的。”
田尹依旧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冲洗着剖好的鱼,血水顺着他的指尖流下。他不想平白无故与人结仇,尤其是这种摸不清具体来路、但能量显然不小的势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接受对方的姿态。他的态度依旧冷淡,只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火药味。
那圆滑男子见田尹没有立刻驳斥,心中微定,继续客气地说道:“田先生,只要您愿意屈尊为我们老板看看,价钱方面,一切都好商量。您开个价,我们绝无二话。”
听到这话,田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洗净的鱼放进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缓缓站起身。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几个人,嘴角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价钱好商量?”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可是很贵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看透对方所知的一切:
“既然你们能找到我这里,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也应该听说过我以前的一些事情。”他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之前给美国那个患早衰症的女明星治疗,她付的诊疗费是——一亿美金。后来,港岛李家的老爷子请我出手救他孙子,报酬是——一亿华币。”
他每报出一个数字,对面那几个西装男的眼皮就忍不住跳动一下,连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李村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一亿美金?!那得是多少钱啊!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田尹看着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就是我的行情。如果你们觉得请得动,那就按这个规格来谈。如果觉得不值……”他摊了摊手,重新蹲下身拿起最后一条鱼,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故意刁难。他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医术的价值,以及……想要请他出手,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既是一种让无关之人知难而退的屏障,也是一种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如果对方真的愿意付出天价,那他倒也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但前提是,代价必须足以匹配“逆命金针术”的逆天之处。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田尹刮鳞的“沙沙”声清晰可闻。那几个从魔都来的精英,此刻脸上的傲慢和自信早已被巨大的震惊和权衡所取代。他们需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穿着随意、蹲在乡村陋室里杀鱼的男人,以及他口中那轻描淡写吐出的、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天文数字。
田尹报出的天价诊疗费,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砸在那几个魔都来客的心头。他们确实知道田尹医术高超,也隐约听闻过他收取天价费用的事迹。但他们更知道,田尹随后就将那巨款捐了出去!这让他们先入为主地产生了一个严重的误判——认为田尹是一位有着“济世救人”崇高情怀的传统医者,视金钱如粪土。他们自作聪明地以为,可以用“诚意”、“缘分”或者未来的人脉资源来打动他,替老板省下这笔天文数字的开销。
站在一旁的村长李建国,则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听到“一亿美金”、“一亿华币”这种词汇和田尹联系在一起,惊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向田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好奇。这田尹,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这已经不是“能人”可以形容了,这简直是活财神……不,是比财神还厉害的神仙啊!
眼见金钱攻势(或者说省钱策略)受挫,那个负责唱红脸、气质圆滑的男子立刻再次上前,脸上堆满更加诚挚(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试图转换策略:
“田先生,您误会了,我们绝不是怀疑您的价值!只是……我们老板也一直热心公益,心怀天下。我们想着,像您这样有如此惊天医术的高人,必然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医者仁心。若是能出手相助,救我们老板于病痛,这不仅是挽救一个生命,更是挽救一个能为社会创造巨大价值的企业啊!这份功德,远比金钱更有意义,不是吗?”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道德高地,试图进行绑架,接着又画了个大饼,“而且,只要您这次帮了忙,您就是我们老板,乃至整个德凯集团最尊贵的朋友!以后在魔都,乃至全国,您有什么事,我们老板定然鼎力相助!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啊!”
他话语里的意思很清楚:别只看钱,要看功德和人脉,攀上我们老板这高枝,对你未来大有裨益。
田尹听完,脸上那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浓了,甚至带着点毫不掩饰的讥讽。他一边拿起处理好的鱼,开始准备烹饪,一边头也不抬地淡然回应:
“济世救人?医者仁心?”他嗤笑一声,“我想收多少钱,看我的心情。我收了钱,想捐出去,也看我的心情。这跟我有没有医德,没半毛钱关系。”
他的话语清晰而冰冷,彻底粉碎了对方试图用道德来束缚他的幻想。
“我做事,只凭本心,不顺从天,不委从地,更不受任何人、任何规矩的绑架。你们老板是死是活,能创造多少价值,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痛苦,并非我的责任。”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几人,自顾自地在简陋的灶台前忙碌起来。生火、热油、切姜剥蒜……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很快,辛辣的姜蒜香气被热油激发出来,随后鱼肉下锅,“刺啦”一声,浓郁的香味瞬间爆炸般充盈了整个狭小的偏房。
他做了一道家常的红烧鱼,又用剩下的小鱼和河虾煮了一锅奶白鲜香的鱼汤。简单的食材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勾得人馋虫大动。
饭菜摆上那张临时充当饭桌的旧木桌,只有两副碗筷。田尹对着还在发愣的村长李建国招呼道:“村长,来,搭把手忙了一下午,一起吃点,尝尝鲜。”
他完全没有邀请那几位西装革履的“客人”的意思。
那几个人站在一旁,看着桌上那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闻着那不断钻入鼻腔、诱人至极的香味,再对比自己此刻尴尬的处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人不自觉地喉结滚动,悄悄咽了下口水,这细微的动作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此刻却被这一顿乡村土菜勾得食指大动,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落差,让他们倍感难堪。
李村长受宠若惊,搓着手坐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口吃起来,连连称赞:“嗯!好吃!太香了!田老弟,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田尹淡定地吃着饭,仿佛旁边那几位坐立不安的“精英”只是几件碍眼的摆设。他用这种最平淡,也最羞辱人的方式,清晰地划下了界线——在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觉悟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