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仓房内
魏嬿婉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只垫着薄薄一层干草,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内里。
她紧闭着眼,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血腥骇人的画面。
就在这时,窗户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嘎”一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落地无声。
魏嬿婉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月光勉强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狰狞的鬼脸面具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可怖。
姜姜显然也没料到她还醒着,动作微微一顿,面具下的眉头挑了挑。她走到魏嬿婉面前,蹲下身,随手将一个白瓷小瓶丢到她怀里,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伤药。脸上的伤仔细敷,别落了疤,到时候皇上瞧着不喜,咱们的买卖可就亏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注意到魏嬿婉抱着药瓶的手在微微发抖,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姜觉得有些稀奇。她故意凑近了些,面具几乎要贴上魏嬿婉的脸,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吓到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恶作剧般的逗弄:
“还是……在怕我?”
不知为何,她似乎格外喜欢看小宫女们被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但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魏嬿婉强迫自己稳住声线,迎上她的目光:
“……不怕。”
“真的?”
魏嬿婉用力点了点头。
姜姜似乎觉得无趣,直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准备离开。
“大人……”
姜姜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魏嬿婉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个狰狞的鬼脸面具上,声音轻颤:
“我……我能不能……看看您的脸?”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随即,面具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想看我的脸?” 姜姜的声音懒洋洋地拖长,
“能让我摘下面具的人……可都死了。你确定要看?”
魏嬿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攥紧了手指,仰头看着那副面具,低声道:
“我对您……还有用。您不会杀我。”
这话倒是让姜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再次俯下身,将那张鬼脸凑得更近,几乎要贴上魏嬿婉的鼻尖,声音带着一种蛊惑:
“哦?那你……试试看?”
魏嬿婉的心脏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她屏住呼吸,颤抖地抬起手,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缓缓伸向那面具的边缘。
然而,她的指尖刚刚触碰,
“樱儿!你个死丫头滚出来守夜!在里面磨蹭什么呢!皮又痒了是不是!”
门外,一声尖利的叫骂如同冷水般泼来,瞬间打破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姜姜反应极快,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隐匿到了门后的阴影里。
“吱呀”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宫女服饰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还坐在地上的魏嬿婉。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魏嬿婉的耳朵,用力一拧,疼得魏嬿婉倒吸一口冷气。
“小贱蹄子!叫你听不见是吧?赶紧滚出来!今晚轮到你守夜,还敢偷懒!”
那人一边骂,一边粗暴地将魏嬿婉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出了门。
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
门后的阴影里,姜姜缓缓现出身形。那狰狞的鬼面出现在夜色里,视线投向魏嬿婉被拖走的方向。
看来在这启祥宫里……谁都能随意踩上几脚呢。
—— ——
姜姜回到住所,刚踏入内室,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屋内太安静了。
身后细微的衣袂摩擦声悄然靠近,
姜姜未曾回头,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向后探出,精准地抵上了那人的脖颈。
“啧……”
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瞧你这架势……是不欢迎我了?”
姜姜回头,对上进忠那双眼。
她收了匕首,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进忠顺势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语气带着几分委屈,眼神却灼灼地锁着她:
“姜大人贵人事忙,你不来找我,难道还不许奴才……主动送上门来?”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在唱一曲哀怨的戏,
“姜姜,还真是好狠的心呐。”
姜姜被他这故作姿态弄得一阵无语,刚想反驳,却觉手上一暖,
进忠的手已经覆了上来,紧紧握住。他低头,温热的唇瓣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抬起眼时,眼底满是戏谑:
“我的心肝儿,这大半夜的……又出去行侠仗义了吧?”
姜姜耳根一热,猛地抽回手,强作镇定地别开脸:
“胡说什么!谁是你的……什么行侠仗义,我听不懂。”
进忠也不恼,只是将方才握过她的手凑到鼻尖,故作深沉地嗅了嗅,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像是带着钩子:
“哦?那……启祥宫那小宫女身上的药味,怎么沾到你手上了?我的乖乖,你可别瞒着奴才什么。”
“一个准备送到皇上面前的棋子罢了。怎么,进忠公公,这也要来跟我作对吗?”
她说着,指尖却暧昧地勾了勾他腰间的玉带。
进忠顺着她的力道凑近,气息几乎交融。然而,就在他即将贴上时,姜姜却猛地松开了手,倏然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进忠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他再次上前,从身后将她轻轻拥住,下巴抵在她颈窝,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纵容:
“哪能呢……奴才哪舍得跟您作对?”
姜姜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说得好像当初往死里使绊子的人不是你一样……”
进忠自然听到了,低低笑了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你的好姐妹蕊蕊,今儿可是威风,杀了‘姜云舒’手底下一个太监,还打包了礼物让人送回去挑衅。”
“毕竟是个太监,这事儿闹到我师父那儿,他可是发了好一通火……要不是奴才我帮着周旋,把事情按了下去,你们麻烦可就大了。”
“那小太监是你们的人?”
“自然不是,他啊……死的也不无辜,平日里跟着那位,可没少拉着宫女做那些事,但是这人毕竟明面上归我们管……”
他侧过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热气拂过:
“姜大人,您说……这事儿,不得好好谢谢我?”
姜姜被他弄得有些痒,偏了偏头:
“你想怎么谢?”
进忠得逞般地弯起嘴角,轻轻开口:
“治治。”
“再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