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瑾不常出席宴会,陈紫嫣的丫鬟不认识他,只知道是一位公子曾进去过。
只有幕后陷害祁瑾之人知晓他曾进去,但陷害未得逞,事情没办好,他暂时还不敢大肆传扬。
东方译神色一凝,他自然明白弟弟是何意,俊秀的面庞逐渐冷沉:“此人目标是六王爷还是宣武侯府?”
东方煊抿了口茶,轻飘飘道:“或许二者皆有,宣武侯府又不是第一日被忌惮。”
今日英武侯府云集半个朝堂,若祁瑾与沈安离被人抓包,定会身败名裂,别说皇位,即便是贬为庶民也不为过。
若弟弟因此雷霆大怒,失手伤了祁瑾,宣武侯府也休想脱身,谋害王爷是反叛重罪,当满门抄斩。
思及此,东方译脸色更凝重了些。
该传达的信息已到,东方煊老神在在地起身:“告辞。”
望着弟弟潇洒利落的背影,东方译不禁侧目,本以为他年少轻狂贪玩成性,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不曾想竟这般透彻?
殊不知他站得远,才能看得清,东方译是当局者迷。
离瑄阁,东方煊回来陪沈安离用晚膳。
“夫人,夫君有件事想同你谈谈,事关侯府。”
既然沈安离是侯府少夫人,他也已认定她,有些事夫人需知情。
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难道是三年前侯府险些灭门之事,不会吧?她就是个过客不想牵扯其中。
沈安离装作若无其事,笑了下:“你说。”
夫人自幼在深闺,想必不关心朝堂之事,东方煊便贴心的从开国之初,详细讲了起来。
“二十六年前,外祖父祁明兴打下了天下,励精图治二十年,六年前外祖父去世,二皇子继位......”
祁明兴打下天下后,几位皇子皆封了封地,成了各地藩王,拥有部分兵权和自治权利。
他是病逝,来不及培养新的储君,只能按照长幼秩序,匆忙传位于身子骨不太好的二皇子祁汲。
先皇也并非思虑不周,只因二皇子的子嗣颇丰,有长子祁玔,三子祁玏,五子祁玑,六子祁瑾。
他最看重六孙子祁瑾,早慧又仁善,适合朝堂安稳后的休养生息,百姓也好安居乐业,因此传位于他。
祁汲并非不明白父皇何意,奈何他更爱重长子,那是夺得天下之前,他早逝的糟糠之妻所生。
且她死于生育第二个孩子时,祁汲内心愧疚至极,得了荣华富贵后,更觉亏欠,便想弥补在她儿子身上。
因祁汲身子弱,几位藩王蠢蠢欲动,尤其是剑南王私下屯兵买马被圣上耳目发现,派宣武侯前去平叛。
还未开打,听说是宣武侯,士兵将领直接押了剑南王去请罪,不费一兵一卒平了乱,百姓免于战争之苦。
此事一出,宣武侯威名更盛,加之又是老臣,朝堂之上可谓一言九鼎,他支持谁继位,百官定会跟随。
东方雪与三皇子祁玏青梅竹马,东宫的太子忧心忡忡,宣武侯难保不会为了女儿后位,支持老三,他手下之人也劝他早做打算。
两年后北狄扰乱边境,圣上派宣武侯前去,太子便趁机构陷他养寇自重,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
东方煊一口气讲了二十多年的历史,沈安离脑袋瓜打结,反正此事与她无关,所以全程微笑着聆听。
东方煊无奈地笑了下,看来夫人一句也没听进去,她若是听进去,一定会用各种夸张的表情附和的。
罢了,他定会护佑夫人周全。
东方煊将沈安离的手握在手心:“今日之事,夫人不必忧心,夫君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想起祁瑾也被算计,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既然东方煊说他处理,沈安离也不再追究。
她温和道:“嗯,好。”
内心:希望东方煊做个人吧!
一个和平年代安稳生活的现代人,在没有切实威胁到自身生命时,是不会深入琢磨的,沈安离看不明白弯弯绕很正常。
她只想用自己的小机灵,躲过眼下的危险,离开侯府过自己向往的小日子,并非她愚蠢。
*
祁汲虽不忍心,碍于百官与万民,只能废了太子,自己也因此一蹶不振。
朝堂动荡,各方藩王虎视眈眈,本想传位于祁瑾,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祁瑾性子软,若宣武侯府有反心,怕是祁家江山要被拱手相让。
老三祁玏虽表面木讷,实则心机最深沉,想必能制衡一干老将,安抚藩王,稳固江山。
祁玏的确不让他失望,步步为营。
太子刚倒台不久,便求娶东方雪,宣武侯想着二人自幼相识,女儿也未曾反对,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此事一出,百官纷纷倒戈拥立祁玏,他顺理成章地成了下一任储君,继位。
帝王家本就亲情淡薄,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皇帝换了两茬,谁都想登上至尊之位。
却偏偏让祁玏得了手,几位藩王皆以为他是个闷葫芦,自然一万个不服。
当年太子被幽禁后,各地藩王连连上表求情,并非拥护正统嫡系,不过是觉得太子软弱愚蠢好拿捏。
祁瑾不仅相貌好,人品端正,在百姓与百官之间的口碑也极好,如今圣上无子,若六王爷当真藏了野心,振臂一呼,定能拉拢一众官员。
宣武侯府权势滔天,任何一方势力与其联合起来,圣上都会寝食难安,欲除之而后快。
而事情发生在英武侯府,张柏封也会因此受牵连,小小一个计谋,既除了王爷,又收拾了两大侯府。
王府内,祁瑾失笑,好歹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见王爷迟迟不语,却忽然笑了起来,游风不解道:“王爷笑什么?”
祁瑾抿了口茶水:“借陈紫嫣之手,除掉大祁两大威胁,高明至极。”
陈御史若知晓圣上如此心思缜密,英明神武,还要整日揪着他不放吗?
站在圣上的角度,制衡与修剪固然重要,但人非草木,战功赫赫的宣武侯府,与忠心耿耿的六王爷,两府上下上千人,也非任人宰割的鱼肉。
王爷府邸门槛几乎被人踏破,圣上每日派人盯着,不少将门之女,圣上赐婚,他迟迟不应答,怕是以为他以此为由联络朝臣,愈发忌惮。
游风听不懂,见自家王爷起身穿外袍,他忙问:“这么晚了,王爷要去哪儿?”
“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