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连忙收起二郎腿起身,躬身行礼。
内心却直犯嘀咕,方才回府时还好好的,这便起了争执?
少夫人如此贤惠的女子,都能被惹恼,可见公子有多过分。
他嫌弃地瞥了眼东方煊,烂泥扶不上墙。
想起东方译书中的那幅海棠图,东方煊面沉如水。
画中,海棠盛开,一青衣男子手持书卷,不远处是条蜿蜒的河流,男子的身影线条,细腻流畅,可见是用心勾勒。
去年秋末时分,东方煊去沈府提亲。
第一次站在庸乐斋庭院里,恍惚觉得几株树木与远处河流有些熟悉,像极了几年前,在兄长书中见到的一幅画。
画中有一人,花开得正繁茂,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个猜疑,沈安离有意于东方译。
东方煊之所以未退婚,一则是兄长自诩正人君子,沈安离是名门闺秀,两人不会逾矩。
二则......
未曾想到沈安离是只小狐狸精,若她耍起手段,东方译未必不会沦陷。
虽兄娶弟媳之事有违人伦,但前朝有位皇帝娶了儿子的王妃,百官中也有人偷偷效仿。
若二人情谊深重,爹娘又如此喜爱兄长与沈安离,未必不会成全。
昨日送了她春日百花,她却看都不看一眼,他便如此重要吗?
想到此处,东方煊心中火起,他紧紧攥着袖中拳头,目光渐生寒意。
忽而他眉尾微挑,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他有办法了。
次日清晨,树影渐短,日上三竿。
沈安离慵慵懒懒地起床,慢悠悠地梳洗打扮。
小婵:“少夫人,近日天气暖,您要不要出门赏赏花?散散心?”
“好啊。”沈安离点头道:“那几匹缎子,拿去赶制两身衣裳。”
“好嘞。”
见小姐心情明媚,小婵心里也松快许多。
本以为她会因昨日之事郁郁寡欢,如今看来小姐的确是端庄识礼,难怪侯府上下都喜欢她,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吱呀——’
沈安离推门出去,一道暗影覆盖过来,好心情一扫而光。
望着眼前墨色锦袍的男子,嘴角扯起一丝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夫君,何事?”
东方煊:“去向娘请安。”
“......?”
他怎么突然孝顺了?
院落里,阳光刺眼。
丫鬟在侧,沈安离只能一路端着闺秀的架子,衣裙下两只小脚不停地倒腾着,几乎小跑。
眼里是藏不住的恨意。
杀千刀的东方煊,走那么快干什么?狗东西赶着投胎啊!
詹淑阁正堂,中年女子摇着团扇,神色有些不耐烦。
屏风后,出现高大的人影,她愠怒道:“煊儿,怎么迟了这么久?”
大清早地派丫鬟来,跟她说卯时要来请安,她便早早起来等着,如今已辰时末才到。
“你若不想请安便不来,娘倒乐得清闲。”说着祁淑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这么些年没主动请过安,本以为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倒好,让他娘在这里傻等。
刚赶到屏风后的沈安离,还未来得及擦额头汗珠,便觉得不对劲。
“与孩儿无关。”东方煊漫不经心道:“是您儿媳磨磨蹭蹭,一说发髻歪了,又说衣裙脏了,总之误了时辰,孩儿也已等候多时。”
“......”当人面诬陷啊?狗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沈安离转头狠狠剜着他,眸中火光如炬,东方煊眉角一扬,笑容里满是挑衅。
这家伙是故意惹她,想让她在人前失礼,奸诈小人!
怎能让他如愿?
沈安离深吸一口气,神色逐渐温和,乖巧行礼道:“娘,的确是儿媳的错。”
“是儿媳记错了时辰,误以为夫君说的是巳时初,让娘久等了,求娘责罚。”
“原来如此。”祁淑脸色一和缓:“你向来守时,礼数周全,许是煊儿说错了,快进来落座。”
东方煊:……
沈安离心下笑了笑,善解人意道:“不,定是儿媳的错,夫君怎会有错,娘莫要太过偏袒儿媳了~”
屏风后,东方煊揉了揉眉心,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二人落座后,沈安离斟了杯茶,举至眉前恭敬道:“夫君久等,受累了。”
见此一幕,祁淑生出一丝心疼,如此好的姑娘,竟自便小没了爹娘,实在孤苦。
东方煊扫了眼她不怀好意的笑,眼角逐渐弯了弯,抬手接过茶杯。
沈安离松开双手,起身,忽然东方煊手指一松,茶杯跌落。
!!
说时迟,那时快,沈安离眸光骤然收紧,翻转手腕接住了杯子。
杯中一滴未洒。
瞬息间,避免了一场人前惊慌,冲动失礼的事故。
沈安离抬眸笑了笑,眉梢微挑:失算了吧,臭小子!
看在旁人眼中,二人四目静静相对,只他们知晓,彼此眼底火药味有多浓。
“你们几个过来。”祁淑招了招手,一排丫鬟走来,她看向沈安离温和道:“这是皇后娘娘今晨赏的料子和香粉,你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沈安离眸光铮亮,她是土狗不懂时尚,但绝对值钱。
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单说那一排排锦盒,个个镶金戴银,精美无比。
她起身行礼:“多谢娘。”
祁淑道:“皇后娘娘对你甚是喜爱,赞赏有加,这都是你的功劳,无须谢娘。”
沈安离:“是娘娘仁善,母仪天下,并非儿媳之功,娘抬举儿媳了。”
祁淑满意地翘了翘嘴角:“这些料子不错,很衬你,娘让人赶制两身衣裳,近日长安内外景色极好,你们二人也出去踏踏春。”
听说进宫那日,煊儿抱着安离回来的,祁淑笑得合不拢嘴,近两日二人又是遣散下人独处的,又是带出门会友的,祁淑还以为煊儿开了窍。
谁知昨日又传来消息,二人起了争执,昨夜煊儿去了客房,许是月余未见,新婚小两口生疏了?
祁淑叮嘱道:“好不容易团聚了,培养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