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沈安离出乎他的意料,哪里是闺秀,分明是一个满口粗俗之言的市井泼皮。
他不禁怀疑,这姑娘到底是不是沈自敬的女儿?沈在庸的嫡孙女?莫非是碍着他名声不好,特意找了个山野丫头充数?
成婚次日,见她端庄的模样不似伪装,便对她的身份更为好奇,派人去查,并无破绽。
另一边,卫宣还在禀报着案件详情。
五年前的三月份,正值春日,沈自敬去城外村子查案,沈夫人那两日有些胸闷,便提出一同去城外散散心。
那日乐游原芳草萋萋,春游踏青的百姓众多,沈少卿向来公正廉洁,深受百姓喜爱,一时间百姓纷纷打招呼,夸赞二人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谁曾想白日里还万众瞩目的才子佳人,当晚却成了两具冰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晚二人回城时,马突然起了性子发了癫,一路狂奔,最终连人带马跌落悬崖,双双殒命。
“我们的人查到悬崖边拴了一匹发情的母马,分明是故意引他们过去。”
陷害当时的大理寺少卿,必然与他所查的案子相关,东方煊沉思片刻道:“再去查一下那两年前后草草了结的案子,或是不公平的案子。”
既然敢对大理寺少卿下手,并且得逞,可见此人地位不低,至少靠山不小,那么相关案子定然被人摆平。
从这些案子入手查背后得意之人,便是接近真凶之时。
卫宣佩服地点了点头:“是,公子!”
沈安离酣然醒来,想起昨夜之事,臊红了脸,真没出息,又被他美色勾引了!
那......那待他纳了妾再离开?
毕竟他纳妾之前,还是干净的嘛?美色当前能多薅一把是一把嘛?对不对?
嗯,对。
沈安离这般安慰自己一番,内心负罪感轻松许多。
想起今日还要继续学管家,便起床梳洗打扮。
“今日不出门,简单挽个发髻即可,妆容也无需厚重。”
沈安离边吩咐着小婵,边回想着前两日学的内容。
什么量入为出未雨绸缪,七储二用一备用,范蠡的珠宝问珠商、冶铁问铁匠等哲理。
好像一夜回到了高考前,只是这里数学和语文杂交了。
虽然计算能力是刻入骨髓里了,但那些古人常念的管家哲理,还有古法,古人典故等还是要懂的,否则婆母考校起来,她答不上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祁淑先是好好心疼了一番儿媳伤口,方才开始学。
今日学看庄子上的账。
沈安离看得直瞪眼,只知道侯府地位高,没想到还这么有钱。
祁淑身为长公主,又曾随先皇打天下,破格被封食一千五百邑,是大祁唯一一位破千邑的公主,身份之尊贵自不必说。
还有长安附近大把肥沃的庄子山林,随便一个庄子年收入近万两白银,够她潇洒几辈子了!
而这样的山林庄子侯府有近百个,婆母的嫁妆占八成。
没想到婆母这么有钱,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皇亲国戚’的分量。
这么一对比,她陪嫁的庄子就是小虾米,怪不得婆母不嫌弃呢,压根没看在眼里。
沈安离对这里的银子没太大概念,殊不知这些抵得上国库半年的收入,也难怪太子诬陷宣武侯府,先皇急不可耐地定罪。
宣武侯府若要谋反,易如反掌。
心疼沈安离身子,祁淑早早地放她回去休息,且晚膳不必再去詹淑台用。
离瑄阁,日头尚高,沈安离自在地半倚在斜榻上,吃着小婵剥好的羊桃,听着她讲江湖故事。
羊桃就是猕猴桃,长安城外的周至县的庄子上送来的,个头硕大,味道极好,酸甜可口。
关键是美白养颜,补充维生素c,现代时她便喜欢吃。
小婵的故事多是听卫宣说的。
沈安离挖了勺乳酪,混入羊桃,边搅合边问:“大祁剑客以蝴蝶渊最为精湛?”
小婵自豪道:“是啊,而且最受欢迎的便是蝴蝶渊宗主。”
蝴蝶渊宗主是卫宣最崇拜之人,小婵整日听着,也渐渐成了他的拥趸,提起自己的偶像,自然是万般骄傲。
在小婵心中,蝴蝶渊宗主每日如仙人一般的存在,衣袂飘飘,白鹤凌云,长剑在手,从不出鞘,一旦出鞘,必有大乱。
“是吗?”沈安离抿着勺子,眼睛一亮:“蝴蝶渊宗主长什么样?”
见少夫人又吃完一个,小婵边剥着皮,边沉吟道:“卫宣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猜测定是一位长相俊秀之人,奴婢觉得应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小婵的想象中,蝴蝶渊宗主长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十里地以内的女子,都要花枝乱颤。
她不禁想,若能见上一面,死也甘愿。
沈安离觉得不尽然,既长得英俊,为何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总不能是像兰陵王一样,长得太帅,怕对手看呆了眼?不可能,历史上能有几个兰陵王,一个就不错了。
她心目中有一侠客,便是那日在渭水遇见的男子。
虽然她近视,看不清容貌,但那超然绝尘的气质,傲然而立的身姿,世上无二。
她坚信,再次相见,一眼便可认出。
且他剑法一定比蝴蝶渊宗主更厉害!待她离开长安,便去寻找这位美男子,想起此事,她忍不住眼尾上扬。
沈安离悄悄撇了撇嘴,正欲说出心中所想,余光忽见一人。
男子身形高大修长,气质幽冷矜贵,红色官袍衬得棱角分明的面庞俊美无比。
她连忙闭上了嘴巴,起身笑吟吟道:“夫君回来了?”
夫人心虚的模样太过明显,东方煊眼角挑了挑她,却被她清淡雅致的面庞所吸引。
粉面桃腮,言笑晏晏,令人心生欢喜。
东方煊在她身旁落座:“在谈何事,这般开怀?”
沈安离端起吃了一半的羊桃拌乳酪,舀了一勺送至他唇边:“庄子上新送来的,酸甜多汁,尝尝。”
就着夫人白皙修长手,吃下一勺,东方煊赞许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还聊了什么?”
“......”这人怎么不依不饶,沈安离转了转眼珠道:“听说沈自慎是蝴蝶渊的人所杀,便聊了两句。”
“啊——”
东方煊嘴巴凑在夫人勺子边,张开口,示意她还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