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在剑影出现的瞬间,便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
那剑影上散发的气息,至神至圣,却又带着屠仙灭神的恐怖杀意,让它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彻底爆发!
它怪叫一声,周身妖气狂涌,搅动河水形成一道厚厚的黑色水盾,同时庞大的身躯拼命向河底淤泥深处钻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国运,乃人道洪流,对这等窃取香火、祸乱地方的妖邪有着先天的克制!
而那丝青萍剑意,更是圣人之道的显化,岂是区区水妖能够抵挡?
暗金剑影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洞穿了黑色水盾,精准地斩在水妖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嗷——!”
一声凄厉至极、直透灵魂的惨嚎从河底响起!
滋滋声响起,水妖体表那层粘稠的妖力如同冰雪消融,庞大的身躯上出现无数道焦黑的痕迹,妖魂更是遭受重创,变得黯淡无光!
恐惧压倒了一切!
这水妖虽蠢,却深知保命要紧。
它再也顾不得巢穴,燃烧部分妖魂,化作一道黑烟,裹挟着重伤的妖躯,顺着渭水暗流,仓皇向下游遁逃而去,速度奇快无比,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水浪之中。
嬴政的神魂悬浮在半空,并未追击。
一击之下,那缕借来的国运也已消耗殆尽,青萍剑影消散。
他感知到水妖气息迅速远去,且本源重创,没有数十年休养难以恢复,目的已然达到。
他的神魂缓缓降下,落在白日那座祭祀土台上。
土台之上,还残留着香烛焚烧后的灰烬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嬴政心念微动,神魂指尖,一缕青萍剑意的灼热气息逸出,在祭坛中央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道长约寸许、浅淡却异常清晰的焦黑痕迹,隐隐有剑气缭绕。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神魂化作流光,返回咸阳城中的肉身。
神魂归位,嬴政缓缓睁开双眼,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眉心处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强行神魂出窍,引动国运化剑,对他的消耗不小。
但他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与冷冽。
次日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渭水沿岸的村落,甚至传入了咸阳城中!
黑龙滩的河伯昨夜显灵了!
但不是索取祭品,而是降下神罚!
有早起的渔民看到,祭坛上留下了一道灼热的剑痕,而原本这段时日不太平的河面,竟然变得风平浪静!
更有传言,前夜河底传来恐怖怪响,似有神人斩妖!
于是,乡民们纷纷传言,是河伯受了童男童女的诚心感动,或是被更厉害的神明惩戒,故而显灵平息了风浪,那童男童女也因此得救。
原本计划的祭祀,自然取消了。
当那名山羊胡方士心惊胆战地来到祭坛,看到青石板上那道散发着微弱却令他灵魂悸动的焦黑剑痕时,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他能感觉到,那痕迹上残留的气息,至阳至刚,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威严与锋锐,绝非寻常修士所能为!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气息中,似乎还隐隐克制着他所修炼的些许微末道法!
“难道……难道真有上仙路过,看不惯我等所为?”
方士心中骇然,再想起昨日在人群中似乎瞥见的那个气质不凡的孩童,更是疑神疑鬼,哪里还敢再提祭祀之事,当日下午便收拾细软,灰溜溜地逃离了此地。
……
嬴政的生活似乎重归平静,每日往返于学宫与住处,藏拙修身,暗中以那缕微弱的国运暖流和改良版的上清仙法淬炼肉身,修为缓慢而坚定地朝着炼气期迈进。
吕不韦则忙于利用其商贾网络,为秦异人归秦后的地位巩固而四处奔走打点,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嬴政偶尔透露的些许远见融入自己的行动中。
这日午后,吕不韦前来拜见,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凝重。
“公子,今日收到消息,韩王派遣水工郑国入秦,名义上是为帮助我秦修治水患,发展农业。”吕不韦压低声音,“据我们在韩国的眼线密报,此乃韩王‘疲秦’之计!
意图以浩大水利工程耗损我秦国力,延缓我大秦东出步伐!”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手中书简,问道:“郑国此人,才能如何?”
“确是难得的水工奇才!”吕不韦语气肯定,“其人精于水文地理,在韩国主持过几项水利,皆获成功。只是……可惜是韩王派来的细作。”
“细作?”嬴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可知他现今在何处?”
“据报已至咸阳,暂居驿馆,不日将觐见大王,陈述其修渠之策。”
“备车。”嬴政起身,“去驿馆附近看看。”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距离驿馆不远的一条僻静街道。
嬴政并未下车,只是透过车窗,远远望着驿馆门口。
吕不韦侍立一旁,虽不解其意,却已习惯听从。
不多时,只见一名身着普通士人服饰、年约四旬、面容黝黑、双手骨节粗大的男子,从驿馆中走出,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与思索,沿着街道缓缓而行,似在勘察咸阳城附近的地势水文。
正是水工郑国。
“跟上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偶遇。”
嬴政淡淡吩咐。
马车缓缓尾随,直到郑国行至一处人流较少的河岸坡地,正对着浑浊的泾水与渭水交汇处凝神观望。
嬴政这才下车,示意吕不韦等人留在远处,独自一人走向郑国。
“先生可是在观水势?”
嬴政走到郑国身旁,开口问道,声音清稚,却无端带着一种令人心静的气度。
郑国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声回头,见是一个衣着不凡、气质沉静的孩童,虽觉意外,但见其不似寻常顽童,便拱手道:“正是。小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嬴政目光投向泾渭分明的交汇处,“只是见先生面有忧色,可是在为即将向秦王陈述的修渠引泾之策烦忧?”
郑国浑身猛地一震,骇然看向嬴政!
修渠引泾,乃是他苦思多年、针对关中平原缺水状况制定的核心方案,更是韩王疲秦计策的关键!
此事在韩国也属机密,这素未谋面的秦国孩童如何得知?!
“你……你是何人?!”郑国声音干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间。
嬴政不答,反而自顾自地说道:“引泾水,灌溉关中,确是良策。
然,先生之策,有三处漏洞,若依此施行,非但难以疲秦,恐会适得其反,徒留笑柄,先生亦有杀身之祸。”
郑国脸色连变,从惊骇转为惊疑,最终强自镇定:“小公子何出此言?郑国愿闻其详!”
他倒要看看,这孩童能说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