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地方,向来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尤其是高门大户、宗亲权贵之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品出八百个味儿来。
之前关于摄政王妃的传闻,多半还停留在“病弱”、“娇气”、“王爷宠得没边”这些层面上。可自打漕运案、乌孙马匹案、更夫命案这一桩桩一件件或大或小的事情发生后,一些更微妙、更耐人寻味的传言,开始在某些圈子里悄悄流传开来。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那些家里有人在朝为官、消息格外灵通的夫人小姐们。
某次安阳郡主举办的茶会上,几位夫人凑在一起闲聊,不知怎么就说起了那位深居简出的摄政王妃。
一位夫人摇着团扇,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说起来也怪,你们发现没有?但凡是跟摄政王府过不去的,或者挡了王爷路的,最后好像都没落着什么好下场?”
另一位立刻压低声音接话:“可不是嘛!就那个漕运衙门的张主事,之前多嚣张?结果呢?王爷愣是把他老底儿都掀了!听说啊,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
“高人?”旁边一位消息更灵通的夫人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哪是什么外人指点?我听说啊,是咱们那位‘病弱’的王妃,偶然间说了几句梦话,好像提到了什么‘假的’、‘烂木头’,王爷一听,顺着去查,嘿!一查一个准儿!”
“梦话?!”众人惊呼,面面相觑,都觉得这说法太过离奇。
“还不止呢!”那夫人越说越起劲,“乌孙那批马,记得吧?外表看着光鲜,内里全是糟粕!听说也是王妃跟王爷‘闲聊’,说看着那些马走路的蹄音不对,感觉有点‘怪’,王爷这才起了疑心,派人去细查,果然查出个大窟窿!”
“我的天……还有前几日西市那更夫命案,京兆尹都束手无策,听说也是王爷和王妃恰巧路过,王妃就‘随口’说了几句现场哪里不对劲,王爷立刻明白了,当场就指点京兆尹破了案!”
茶会上安静了一瞬,只剩下茶杯盖子轻轻碰撞的细微声响。
几位夫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忌惮。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这都多少次了?!
若说这位王妃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病秧子,谁能信?!
安阳郡主坐在主位,听着这些议论,手里捏着的帕子都快绞碎了,心里又酸又妒,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她想起自己几次三番在沈知意那里吃瘪,以前只觉得是这女人会装可怜、仗着王爷宠爱,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看来……这位王妃,并非池中之物啊。”一位年纪稍长的宗室夫人意味深长地总结了一句,“瞧着弱不禁风,不声不响,实则……眼光毒辣得很呐!”
很快,“摄政王妃运气极好”、“福星高照”、“随口一言便能点醒梦中人”的说法,就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悄然传开了。
当然,没人敢明着说王妃如何如何,更不敢议论朝政。但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已经足够让那些心思活络的官员和家眷们,对这位看似柔弱的王妃,产生了一种混合着好奇、敬畏与忌惮的复杂情绪。
以前那些觉得沈知意不过是仗着王爷宠爱、自身无甚本事的贵女们,现在再也不敢轻易小觑她了。甚至有些人家在教育女儿时,都会拿沈知意当反面教材:
“瞧见没?光会撒娇卖痴没用!得像摄政王妃那样,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心里门儿清!那才是真本事!”
而那些在朝堂上与萧绝有过节,或者暗中打着小算盘的官员,如今更是提心吊胆。他们不怕萧绝明刀明枪地来,就怕那位看似无害的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无意间”在王爷耳边“闲聊”几句,或者做了什么“预示吉凶”的梦,然后他们怎么倒霉的都不知道!
这简直比直接被摄政王针对还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不知不觉中,摄政王妃沈知意,在京城高层的心目中,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王爷捧在手心的“病弱娇气包”,更是一个笼罩着一层神秘光环、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有些敬畏的存在。
有人私下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锦鲤王妃”,意思是她运气好到逆天,还能给身边人带来好运。
也有人在背地里嘀咕,说她怕是会什么玄门术数,能未卜先知。
更有甚者,联想到她当初是“替妹出嫁”,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指不定这位王妃是什么隐世高人之后,或者身负什么特殊使命……
总之,传言越传越玄乎,沈知意本人却依旧安安分分地待在摄政王府里,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仿佛一无所知。
她每日里依旧是看看话本,逗逗鹦鹉,摆弄摆弄萧绝源源不断送来的珠宝衣料,偶尔“畏寒”需要王爷抱抱,或者做做“噩梦”需要王爷安抚,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惬意。
只有萧绝,偶尔在朝堂上看到某些官员对着他时那欲言又止、带着点探究和畏惧的眼神,或者听到长风汇报外面那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时,冷硬的嘴角会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看着身边这个正拿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对着光比划、嘴里还嘟囔着“这颗镶在冠子上肯定超级气派”的小女人,心里只觉得好笑又骄傲。
他的王妃,哪里需要什么玄门术数?
她本身,就是最大的玄机。
至于外面那些传言?
由他们猜去吧。
反正,他的人,他自己清楚就好。
而沈知意,在萧绝又一次因为她“无意间”点破某个户部小官贪墨伎俩而赏下一套红宝石头面后,对着镜子美滋滋地照了又照。
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