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0年 南梁 大宝元年 东魏 武定 八年 正月十八
邺城太极殿内寒气未消,却已满是庄严肃穆。殿中朱柱巍峨,御座之上。
孝静帝元善身着衮龙冕服,面容有些扭曲,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御座扶手。
就在几个月以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如今自己竟然要再做一遍,一个人正在缓步的走入朝堂。
没错,高洋成功了,他成功的回到晋阳,并且顺利的收回了,原本属于自己哥哥髙澄所有的权利,如今已是东魏朝堂无人敢撄其锋的实权者。
在髙澄被刺杀以后,高洋以雷霆手段,稳定住了各方势力,让自己顺利登上了权力巅峰。
他做的是那么滴水不漏,当元善还有其他人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
没错是真正意义上的,盖上了自己哥哥的棺材,并且告诉众人,这东魏的权柄已经从他哥哥,髙澄手里过渡到了自己的手里。
传诏官的声音穿透殿内寂静,打破了微妙的沉寂:
“陛下有旨,宣高洋上殿接诏!”
高洋身着朝服,稳步出列,拾级而上。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行至殿中丹陛之下,依礼俯身叩拜:
“臣高洋,恭请陛下圣安。”
元善见抬了抬眼,目光掠过阶下这位手握重兵的权臣,缓缓开口:
“高……高……爱卿平身。今日召集群臣,非为他事,乃是为论功行赏,以安社稷。”
说罢,他示意侍臣展开诏书。传诏官上前一步,朗声宣读:
“今特加授洋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大行台,总揽朝政,节制兵马;
又念其勋劳卓着,封爵齐郡王,赐食邑万户,赐衮冕之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钦此!”
高洋听完诏书,再次俯身叩拜,声音沉稳无波:
“臣高洋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隆恩?臣唯有肝脑涂地,效忠陛下,扞卫大魏疆土,以报圣主知遇之恩。”
元善见下意识的向台下看,却正好看见高洋也在直直的看着他,对方的眼中闪过阴鸷的目光。
此时元善心中的恐惧越发的强烈,那种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在髙澄身上提没感受到的,
他强作从容道:“爱……爱……卿……劳……劳苦功高,此乃实至名归。望……望……爱卿此后尽心辅政……莫负朕之期许,莫负天下苍生。”
“臣遵旨。”
高洋叩首起身,接过侍臣递来的诏书与印绶。
高洋起身对着文武百官说道:“启禀陛下,当日刺杀,齐王的凶手已经被臣捕获!来人带上了!”
兰京身着囚服,衣衫破旧沾满血污,长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却面无波澜。
高洋向着众人问道:“此人刺杀齐王,何罪?”
周围的群臣议论纷纷,杨愔看准时机出列说道“臣以为应当处以极刑,以告慰齐王在天之灵!”
还没等高洋说话,元善开口道“这…这……样是不是有些残忍啊!”
高洋冷峻的话语传到元善的耳中:“难道陛下,觉得齐王是罪有应得吗?”
元善在御座上,不断的摇头,冕旒也在不断的摇晃!
高洋“好!今日孤就判此人凌迟!以告慰齐王在天之灵!”
两名刽子手似乎听到了指令,手持薄如蝉翼的凌迟小刀,没错高洋就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兰京凌迟处死。
第一刀落下,精准地削下他肩头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暗红。
百官中有人忍不住低低惊呼,随即又死死咬住嘴唇,不少人别过脸去,浑身发颤。
元善见更是双手捂眼,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
唯有兰京,眉头未皱一下,仿佛那被割去的不是自己的皮肉。
刽子手的手法很是娴熟,一刀接一刀,从兰京的身上剥离这肉片,鲜血顺着他的躯干流淌,在脚下积成一滩。
刀刃划过之处,皮肉外翻,白骨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有官员难忍不适,弯腰干呕,却被高洋的眼神一扫,立刻噤声强忍。
兰京的呼吸渐渐粗重,却依旧未曾发出一声哀嚎,他只是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还不求饶?”高洋厉声喝问。
兰京缓缓转回头,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微弱却清晰:“我杀了你们高家的人,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又是一刀落下,削在胸前,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如纸,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直到最后一口气断绝,他也没有吭一声
太极殿内上死寂一片,唯有血腥味在殿内扩散,高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文武群臣。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看清兰京的尸体,冷笑一声:“这便是弑我高家者的下场!”
百官齐齐躬身,无人敢接话,唯有元善见,瘫软在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对面前的男子有了非同一般的认识。
南梁 太极殿内,
氛围也算得肃穆,萧纲端坐御座,神色凝重地审视着阶下的门阀子弟,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等顶级士族的后辈们。
他们手持笔墨纸砚,正按序呈上方才写就的治州郡策论。
“陛下,臣王融,策论呈上。”
为首的少年躬身递上卷轴,语气中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的自负。
侍臣接过,转呈至萧纲案前。萧纲展开细看,只见卷上字迹工整,论“治州之要”条理清晰。
从劝课农桑到整饬军备,句句切中要害,不由颔首:
“王氏子弟果然名不虚传,此策论思虑周全,颇有见地。”
紧接着,谢氏子弟谢朏、萧氏子弟萧青等人陆续呈上策论。
萧纲一一翻阅,越看越是满意,不时抚须称赞:“‘轻徭薄赋以安民心,设学兴教以正风俗’,此论甚佳!明察吏治,严惩贪墨,方能使州郡清明’,与朕所思不谋而合。”
阶下的门阀子弟们听闻夸赞,无不面露得意,腰杆挺得更直。
朝中依附士族的官员们也纷纷附和:“陛下慧眼,士族子弟皆是栋梁之才,我大梁后继有人啊!”
唯有立在御座之侧的太子萧大器,眉头微蹙,神色间透着几分疑虑。他随萧纲一同翻阅策论。
那些文字虽字字珠玑、策论看似无懈可击,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些论策中谈及的【调剂粮价之术】【安抚流民之策】
甚至对地方吏治的弊端剖析,都带着一种远超其年龄的老辣与圆滑。
仿佛是历经宦海沉浮的老臣手笔,绝非这些养在深闺、未涉基层的少年所能深思得出。
待最后一篇策论呈上,萧纲正欲当众褒奖,萧大器上前一步,躬身道:
“父皇,儿臣观诸位士族子弟的策论,虽文采斐然、立论高远,却有一处疑点,敢请父皇容臣一问。”
萧纲一愣,随即颔首:“太子但说无妨。”
萧大器随手从案上拿起谢朏的策论,目光扫向阶下的谢朏:
“谢公子,你在策论中写道‘治州当先清漕运,设转运使掌粮饷,禁地方官截留,方能解百姓饥馑’,
我且问你,何为转运使?如何设官才能避免转运使与地方官勾结?”
谢朏原以为只会被夸赞,猝不及防被问,顿时一愣勉强答道:“转运使……便是管漕运的官……设官嘛,自然是选忠良之人……”
萧大器继续追问道:“忠良之人如何甄别?地方官若以重金贿赂转运使,又当如何察觉?
你策论中言【设监察御史巡查】,御史巡查的频次如何?若御史与二者同流合污,又有何制衡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