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毅那番亦正亦邪、动机叵测的言论,让狮岭等人心中警铃大作,却也无可奈何地认识到,在应对那未知的、擅长阴诡手段的潜在威胁时,这位性格孤僻诡异的蛇医,确实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或许也是唯一懂行的“专家”。
谈话并未达成任何明确的盟约,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临时合作。蛇毅需要部落这个“池塘”来观察“鱼”,而部落则需要蛇毅的医术和对毒物的了解来应对暗箭。双方各取所需,却也互相提防。
那两名中毒的战士,被正式移交给了蛇毅进行救治。他们被安置在草庐最深处的隔间,除了蛇毅和他的鹿族学徒,以及每日固定送食物和清洁用品的、经过严格筛选的哑仆(一名年迈失声的兔族老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草庐内外,被狼啸布置的人手严密看守,既是为了防止外部可能的再次袭击,也是为了监控蛇毅的行动。
接下来三天,草庐几乎与世隔绝,只有那终年不散的浓郁药味变得更加复杂刺鼻,偶尔在深夜,能听到里面传出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又或者是蛇毅那嘶哑、单调的吟诵某种晦涩咒文般的声音。
陈紫嫣虽然心中记挂,但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只能通过负责送物资的哑仆(他会用简单的手势比划)了解大致情况——“还活着”、“在用药”、“有时会动”。
到了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驱散晨雾时,草庐紧闭的木门,第一次从里面被推开了。
出来的是蛇毅的鹿族学徒,她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松快。她对着守在门口的狼族战士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草庐里面。
很快,消息传到了狮岭等人耳中:两名战士醒了!
众人立刻赶往草庐。这一次,蛇毅没有阻拦他们进入内室。
室内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但那股甜腥的毒素气息已经几乎闻不到了。两名战士躺在铺着干净干草和崭新兽皮的床铺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种诡异的青灰色已然褪去,呼吸平稳悠长,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他们的眼睛睁着,虽然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但瞳孔对光线有了反应,证明神智正在恢复。
看到狮岭等人进来,两名战士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但身体显然极度虚弱,只是微微动了动。
“躺着别动。”狮岭立刻上前,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沉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那名战士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微弱:“首领……我……我们在哨位……突然闻到一股很甜、很怪的味道……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做了很多……很可怕的梦……”
另一名战士的情况也差不多,记忆只停留在闻到怪味的那一刻,之后的记忆完全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充满恐惧的梦境碎片。
尽管记忆缺失,但人能醒过来,而且看起来没有明显的瘫痪、疯癫等严重后遗症,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蛇毅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冷漠地看着。他的鹿族学徒则低声汇报着这几日的治疗过程:先用猛药压制爆发性毒素,然后用特制药浴通过皮肤渗透拔毒,配合内服汤剂调理被毒素侵蚀的脏腑和经络,同时以针灸刺激被毒素麻痹的神经节点……过程极其凶险复杂,稍有不慎,要么毒素反噬立刻毙命,要么伤及根本成为废人。
“余毒已清,脏腑受损需静养至少一月,期间需按时服药,饮食清淡。”蛇毅淡淡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经受损需要更长时间恢复,可能会留下畏寒、偶尔头痛的后遗症,但不影响日常活动和战斗。记忆缺失是毒素对脑部的短暂影响,能否恢复,看他们自己造化。”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但所有人都能听出,这看似轻描淡写的结论背后,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与死神争分夺秒的凶险搏斗,是对药性、毒性、人体极限的精准把握!
两名战士虽然虚弱,却也听懂了是眼前这位阴郁的蛇医救了他们的命,挣扎着用眼神表达感激。
蛇毅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对狮岭说道:“人还给你们了。诊金,记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内室,继续去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了。
狮岭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床上劫后余生的战士,心中五味杂陈。蛇毅的医术,确实神乎其技,远超部落以往任何医者(包括蛇毅之前表现的)。有这样一个人在,无疑是巨大的保障。但他的动机和那身诡秘的用毒本事,又让人无法完全放心。
消息很快在部落内部传开。
起初,族人们对蛇毅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性格古怪”、“用毒危险”、“神出鬼没”上。但这次两名精锐战士身中奇毒、被蛇毅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事迹,迅速改变了大家的看法。
“听说了吗?狼牙和灰爪,就是前几天晚上中毒的那两个,被蛇医救活了!”
“真的?那毒听说可厉害了,沾上就倒!”
“蛇医大人守了三天三夜呢!用了一百多种药材!”
“虽然看着吓人,但本事是真大啊……”
“以后万一……是不是也能求蛇医大人救命?”
敬畏依旧存在,但其中掺杂了更多对“能力”的认可和隐隐的依赖。尤其是对于那些经常需要外出巡逻、狩猎、执行危险任务的战士而言,知道部落里有这么一位能解奇毒、救死扶伤(虽然方法诡异)的医者,无疑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狼啸更是亲自找到蛇毅,态度比以往郑重了许多:“蛇毅,这次多亏了你。以后巡逻队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或者需要一些防范毒虫蛇蚁的药物……”
蛇毅没等他说完,就丢给他几个小皮囊:“驱虫防毒的药粉,洒在营地周围和身上关键部位。有效期七天。另外,这种解毒丸,针对常见蛇毒和部分植物毒素,中毒初期立刻服下,能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别指望能解‘赤魇’那种级别的毒。”
狼啸接过药粉和药丸,郑重道谢。不管蛇毅出于什么目的,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对提升巡逻队的安全系数至关重要。
救治伤患,显露医术。
蛇毅用他无可辩驳的高超医术,为自己在烈日部落赢得了一席之地,也使得部落的防御体系,在警惕刀剑明枪的同时,开始初步具备应对阴毒暗箭的能力。然而,与这位神秘蛇医的合作,注定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