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黏在叶孤城那张黑得能滴出墨的脸上。
苏婉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初恋的生日?
啧,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猛料啊。
她拿起桌上的橙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用吸管搅了搅,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到能掐出蜜糖的微笑。
“老公,你弟弟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吗?”
叶孤城感觉自己的血,都冲上了天灵盖,嗡嗡作响。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把叶景然的嘴用胶带封上,然后打包扔到太平洋里去!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你、给、我、滚、出、去!”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已经被吓傻,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的弟弟,眼神里迸发出的杀气,让整个会议室的空调都显得多余了。
苏清月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她抬手,姿态优雅地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深地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这家伙的腿打断。
“密码。”
就在这尴尬到令人窒息,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的气氛中,苏婉清脆又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叶孤城猛地回过头,对上她那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探究的漂亮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他放弃了所有挣扎,像是马上就要奔赴刑场的烈士,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着手里的加密电话,用一种赴死般的悲壮语气,无比艰难地,报出了一串复杂到极致的数字和字母。
那是他最核心的秘密,是他个人财富王国的终极钥匙,是他身为男人最后的骄傲壁垒。
而现在,他亲手,将它交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抓心挠肝的女人手上。
屏幕的另一头,苏婉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巧地敲击着,像是在弹奏一曲华丽的乐章。
“叮”的一声轻响,通过麦克风传了过来。
一个以叶孤城名字命名的,庞大到令人心惊的金融帝国,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了大门。
看着那账户后面那一长串几乎数不清的零,苏婉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真肥啊,这头猪。
她抬起头,看向屏幕里那个已经面如死灰,处于灵魂出窍状态的男人,红唇轻启,声音又甜又软。
“好了,老公。”
“现在,让我们开始……狩猎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叶氏的股价走势图上,那根代表着买入的绿色柱体,不再是稳步攀升。
而是……像一艘点火升空的火箭,以一种近乎垂直的,完全不讲道理的角度,疯狂地,笔直地冲了上去!
市场,彻底沸腾了!
所有还在观望的散户和机构,在看到这股强大到蛮横的资金力量后,瞬间打消了所有疑虑,疯了一样地跟着抢购!
“涨了!涨了!上帝啊!”
“我的天!翻红了!不,是飞起来了!”
“已经涨了三个点了!还在冲!”
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激动的喊叫声。
那些刚才还对苏婉横眉冷对的股东们,此刻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看苏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活菩萨。
叶景然更是激动地跳上了桌子,挥舞着自己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着:“嫂子牛逼!嫂子宇宙第一!”
只有叶孤城和苏清月,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决战,还没到来。
果然,就在叶氏股价势如破竹,即将冲破五个百分点的关键时刻。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卖盘,像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毫无征兆地,轰隆一声压了下来!
那股力量,比之前雷哲所有的攻击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凶猛!
刚刚还一片飘红、势不可挡的股价,像被剪断了线的风筝,瞬间掉头向下,以一种惨烈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方式,疯狂跳水!
“怎么回事?!”
“雷哲疯了吗?这是要把自己也赔进去啊!”
会议室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那根绿色的线,沉到了谷底。
苏婉的眉头,也终于,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快到只剩下一片残影,追踪着那股神秘卖盘的来源。
几秒钟后,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不对。”
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和冰冷。
“这不是雷哲·摩根。”
“这股力量的背后……另有其人。”
她顿了顿,看着屏幕上,那个同样脸色凝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叶孤城,你们公司……有内鬼。”
“内鬼?!”
这两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心上,激起一片滋啦作响的恐慌。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刚刚还沉浸在股价回升喜悦中的股东们,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猜疑。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在彼此身上游移,警惕、怀疑,刚才还同仇敌忾的气氛荡然无存,仿佛每个人都可能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叛徒。
“不可能!在座的都是跟了叶家几十年的老人了,谁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张董事激动地站了起来,花白的胡子都在抖。
“没错!这一定是苏婉在危言耸听!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商业斗争!”
“就是!我看她就是想借机转移视线,万一等会儿输了,就把责任推到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
质疑声再次四起,矛头又一次对准了苏婉。
叶景然气得跳脚,撸起袖子就要跟那几个老头理论:“你们放屁!我嫂子才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这群老顽固,就是嫉妒我嫂子比你们聪明!”
“景然,坐下。”苏清月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怒自威。
叶景然立刻像被扎破的气球,蔫了下来,不甘不愿地坐回了姐姐身边,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叶孤城没有说话,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婉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雷哲·摩根的打法,虽然疯狂,但还在商业逻辑的范畴之内。而刚才那股从天而降的庞大卖盘,却完全不合常理,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计成本地,将叶氏的股价,砸穿地心!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打法,背后必然有比金钱更深层次的仇恨。
“安静。”
苏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她没有理会那些股东的叫嚣,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叶孤城。
“你信我吗?”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繁复的证据,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像一道无法回避的最终审判,摆在了叶孤城的面前。
是选择相信这些跟随他多年,利益盘根错节的元老,还是选择相信这个认识不过数月,却屡屡带给他“惊喜”,将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
叶孤城迎着她的目光,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绝对的自信和冷静。
仿佛千军万马,在她眼中,不过是屏幕上一串跳动的数据。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她气他,她逗他,她向他要钱,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她穿着围裙为他做饭……最后,都定格在她刚刚那句“让我们开始狩猎吧”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叶孤城感觉自己心中那座冰封了三十年的、名为“规则”和“掌控”的冰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彻底的裂响。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传到了苏婉的心里。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