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鼎沸的人声、混杂的气味、以及那真实得过分的生活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冲击着我的感官,让我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还是夏康宁先一步从这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看似正常的一切,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牢牢拉住我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跟紧我,别走散了。”
我被他拉着,有些踉跄地汇入了熙攘的人流。
我一边要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还得不断躲避着可能从各个方向撞来的行人肩膀、小贩挑着的担子、以及追逐打闹的孩童。
这一切都太逼真了,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甚至他们之间随意的交谈,都流畅自然,毫无破绽,仿佛这里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机勃勃的古代城镇。
夏康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目光不断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和岔路口逡巡。
忽然,他在一个相对人流较少的摊位前猛地停下了脚步。
我正全神贯注地躲避一个扛着插满糖葫芦草靶子、吆喝着的壮汉,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直直撞上了他坚实挺拔的后背。
“唔!”
鼻梁处传来一阵酸涩的痛感,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就涌上了眼眶。
我捂着鼻子,抬起头,带着点控诉地看向他。
夏康宁转过身,对上我的粉眸时,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他看到我微红的鼻尖,以及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手,温热宽厚的掌心极其轻柔地覆上了我的鼻梁,动作生涩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轻轻揉了揉。
“撞疼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轻柔的揉按确实缓解了鼻尖的酸胀感。
我将那股泪意逼了回去,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刚才那一下撞得还有点瓮声瓮气
“不疼了,谢谢阿宁。”
话一出口,我和他都微微怔了一下。
夏康宁的眸色深了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应道
“嗯,没事就好……一瑶。”
这一声“一瑶”叫得自然无比,仿佛早已在心中练习了千百遍。
他迅速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目光一转,指向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条光线昏暗的小巷里,三个穿着流里流气、面露凶相的男子,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瘦弱的布衣少年。
那少年被他们推搡着,逼到了墙角,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怀里的什么东西被其中一个男子粗暴地抢走,还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和威胁。
欺凌弱小?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种戏码似乎都不少见。
我皱了皱眉,心里下意识地就想拉夏康宁离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地方诡异莫测,谁知道这看似寻常的霸凌背后,隐藏着什么陷阱?
更何况,我们自身都难保,还是先找到离开这里的线索要紧。
我拉了拉夏康宁的衣袖,小声道
“阿宁,我们走吧,别管闲事了……”
然而,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个被逼到墙角的瘦弱少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绝望的目光穿透那三个混混的间隙,直直地与我撞了个正着。
就在我们视线交汇的一刹那。
那熟悉的古筝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中炸响。
这一次,琴音不再凄厉,而是变得悠扬顿挫,节奏分明,带着一种凛然的、如同法官敲下法槌般的批判意味。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敲打在我的心弦上,清晰地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讯息。
此事,需管。
琴音缭绕,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质问,在催促。
我拉着夏康宁衣袖的手,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