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最后一块梅花糕，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决定随便逛逛消消食。
山下小镇的傍晚比白日更添几分喧嚣，灯火初上，人流如织。
我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潮移动，看着两旁摊位上的小玩意儿，倒也惬意。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去买碗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辣味云吞面尝尝时，一个身影冷不丁地从旁边小巷的阴影里窜了出来，拦在了我面前。
“这位小友，请留步！”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身上衣衫褴褛，还打着几个补丁的老爷爷。他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我有些奇怪
“怎么了？”
他捋了捋那几根稀疏的胡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压低了声音，用那种我似乎在哪个话本里听过的腔调说道
“这位小友，老夫观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啊！”
……
逗我呢？
我一时语塞，粉瞳满是无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用这种老掉牙话术行骗的？
“老人家，”
我无奈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您认错人了，我……”
我侧身想从他旁边绕过去，不想多做纠缠。山下凡人不易，或许他只是想讨几个铜板。
谁知他见我要走，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力道竟出乎意料地大
“小友莫走！老夫绝非虚言！你与我道有缘，今日合该你得此机缘！”
说着，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另一只手飞快地从他那破旧的怀里掏出一本看起来比他的衣服还要破旧的书册，硬生生塞进了我怀里。
那书册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兽皮，边缘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上面用古老的、仿佛带着星辉的银色纹路勾勒出三个大字——《星辰术》。
“此乃无上秘法，老夫看我们有缘，就送给你了，不要小瞧它啊！”
他语速极快，像是生怕我反悔似的，塞完书，也不等我回应，便松开我的衣袖，拄着他那根破棍子，脚步蹒跚却又异常迅速地重新钻回了那条阴暗的小巷，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诶？老人家！这……”
我拿着那本触手冰凉、带着某种奇异质感的《星辰术》，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只觉得哭笑不得。
有点意思。
真是强买强卖……不对，这是强送秘籍？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册。
入手微沉，兽皮封面有种粗糙的磨砂感，那银色的纹路在周围灯笼的光线下，似乎有极细微的光芒流转了一下，但仔细看去，又像是错觉。书页泛黄，边缘甚至有些破损，透着一股浓浓的岁月气息。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唉，算了，拿着呗。
如果有害，让师尊拿去处理就好了。
这生活有些比自己强大不少的人宠自己真好。
思及此，我嘴角微扬。
随手将《星辰术》收进储物袋，我双手撑在后脑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天色看起来也不早了，回宗门。
依旧翻墙\/.
来到那熟悉的墙角，我足尖轻轻一点，身姿轻盈地跃上墙头，正准备跳下去，却差点与下面一个正要往上爬的人撞个满怀。
“哎哟！”
“我去！”
我们同时低呼出声。借着月光，我看清对方那张带着几分慌乱和尴尬的俊脸，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带春峰的弟子？
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陈铭？
看着挺老实一人，没想到也干这事。
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林师姐？！”
陈铭看到是我，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我忍住笑，板起脸，压低声音
“好你个陈铭，胆子不小啊，敢偷溜下山？”
“林师姐你不也……”
陈铭下意识反驳，看到我挑眉，立刻怂了，支支吾吾道
“我、我就是下山买点东西……”
我心里了然，也不再逗他，挥挥手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小心点别被逮到。”
“多谢林师姐！林师姐你也小心！”
陈铭如蒙大赦，麻利地翻过墙，一溜烟跑了。
我轻笑几声，也轻巧地落入院内，借着夜色掩护，回到了自己位于涌秋峰山腰的独立小院-清澜居。
作为宗主的亲传弟子，我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这座清澜居地理位置优越，风景优美，灵气也比别处浓郁几分。
庭中的桂花树，此刻也散发淡淡清香。
夜已深。
天幕如同被泼洒了浓墨，唯有几颗零落的星子闪烁着微光。
远处其他山峰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宗门内一片寂静，只偶尔能听到巡夜弟子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瀑布隐约的水流声。
褪去外衫，我懒洋洋地瘫倒在柔软床铺上，从床头玉盘里摘下一颗碧绿剔透、水润饱满的灵提果。
这灵提果是涌秋峰的特产，解渴生津，味道清甜却不腻人。
我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清甜爽口的果肉，任由那淡淡的灵气滋养着经脉，一边望着头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床幔发呆。
《星辰术》
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厉害的。
星辰之力，那可是传说中极为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据说涉及宇宙运转的法则，玄奥无比，远非寻常五行灵力可比。
就连宗门藏经阁最顶层，关于星辰之力的典籍也是凤毛麟角，且大多语焉不详，修炼条件极为苛刻。
一个路边随便遇到的老乞丐，能拿出这种东西？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该不会是哪个无聊的前辈高人，游戏风尘，拿我寻开心吧？”
我喃喃自语，又觉得不太可能，归云宗附近的高人，我或多或少都见过画像或听说过，没这号人物。
好奇心像一只小猫，在心里轻轻挠着。
吃完最后一口灵提果，我擦了擦手，终究还是没忍住，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本《星辰术》。
盘膝坐好，将书册放在膝头。借着屋内嵌在墙壁上的月光石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封面。
开篇并非具体的修炼法门，而是一些佶屈聱牙、充满隐喻的总纲式句子。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星者，天地之经纬，万物之精粹，散而成气，聚而成形……”
“窃阴阳，夺造化，转乾坤，握生死……皆系于星辰一念……”
我皱着眉头，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这些文字极其古老晦涩，很多词汇和概念我连听都没听过，理解起来非常吃力。与其说是修炼功法，不如说更像是一部阐述某种宇宙至理的哲学着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比连续修炼三个时辰还要耗费心神。
“果然是在骗人吧？这让人怎么练？”
我不死心，又往后翻了几页。
后面的内容稍微具体了一些，开始出现一些观想星辰、感应星力的法门，但描述依旧抽象。比如要求修炼者在特定时辰，于特定方位，心神放空，意念沉入丹田，尝试与冥冥中周天星辰建立联系，引动一丝“太初星辉”入体。
“太初星辉？”
我撇撇嘴
“说得轻巧。”
按照书中所说，星辰之力遍布周天，无处不在，但是又必须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才能接触到。
好复杂，脑子不够用了。
我真没招了。
看来真是本故弄玄虚的破书，白费我一番心思。
但就这么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目光瞥向窗外，月色已经西斜。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管理那群刚入宗门、精力旺盛又懵懂无知的新生，处理他们之间可能产生的摩擦，解答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还要应付各峰长老可能有的询问……这一想，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唉，先睡觉。修炼什么的，下次再说吧。
我将吃完的灵提果核处理好，伸了个懒腰，吹熄了灯，钻进柔软的被褥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更深了，万籁俱寂。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如水银般倾泻在房间地板上。
在我陷入沉睡，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被我随手塞在枕头底下的那本《星辰术》，封面之上，那些模糊不清的古老字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肉眼、甚至寻常神识都难以察觉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色流光，悄无声息地逸出，如同受到某种牵引，缓缓没入了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