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魔墟境剧烈震颤,暗红色的天穹如同破碎的琉璃,布满狰狞裂痕。中央那颗巨大的吞噬晶石发出不甘的咆哮,恐怖的吸力再次增强,整个秘境空间开始向内坍缩,魂土翻腾,无数残魂哀嚎着被扯向中心,化为精纯能量被晶石吞噬。毁灭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一切存在彻底湮灭。
林尘刚刚完成本源蜕变,气息尚未完全稳固,便感受到这天地倾覆般的危机。他混沌银眸锐利地扫过不断崩塌的空间,一把拉住因强行出手而伤势加重、气息萎靡的幽月。
“走!”
他低喝一声,不再保留,新生的虚空魔婴全力运转,暗金与混沌交织的魔元汹涌而出,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凝实的护罩。这护罩不仅蕴含空间之力,更带上了那丝刚刚炼化的吞噬特性,竟能一定程度上抵消晶石传来的部分吸力!
他辨明一个空间相对薄弱的方向,带着幽月,化作一道流光,悍然冲向那不断扭曲、破碎的秘境壁垒!
轰隆!
如同撞碎了一层无形的玻璃,两人猛地冲出了吞魔墟境,重新跌回那片昏黄死寂的陨魔墟大地。身后,那暗红色的漩涡入口发出一声不甘的巨响,彻底崩溃、消散,只留下一个不断缩小的空间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最终也归于虚无。
噗通!
两人摔落在坚硬冰冷的黑色岩石上。林尘闷哼一声,护罩溃散,新生的魔元消耗巨大,脸色苍白。而幽月更是直接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玄衣被染红大片,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连站立都难以维持。
“你怎么样?”林尘急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触手一片冰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力的急速流逝。之前的重伤未愈,又强行催动本源对抗秘境法则,她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幽月靠在他怀中,紫瞳黯淡,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试图推开林尘,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看着林尘眼中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担忧,她冰封万古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了无法平息的涟漪。
“为什么……”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望着林尘,“为什么要如此……护着我?玄胤的悬赏……你本可以……”
林尘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莫名一紧,沉声道:“没有你,我早已死在黑狱崖,或者被戮血令万魔分尸。你我立誓共进退,岂是虚言?”
“共进退……”幽月低声重复着,紫瞳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痛楚与迷茫,那冰封的外壳,在这生死相依的绝境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她仰望着陨魔墟那永恒昏黄的天空,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无尽遥远的过去。
良久,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悲凉,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
“林尘……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憎恨玄胤?为何不惜与整个仙庭为敌,也要护住你这‘仙界叛逆’?”
林尘心中一震,低头看向她。这是幽月第一次主动提及她与玄胤的恩怨。
幽月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飘忽而冰冷,却带着血泪般的重量:
“万载之前……统御魔域北境的,并非如今的幽夜魔宫……而是‘九幽魔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颤抖,“我的父亲……便是九幽魔朝的最后一任魔帝……幽魇。”
林尘瞳孔骤缩!幽月……竟然是魔帝之女?!
“玄胤……那时还只是仙庭一方帝君,与我父亲修为相当,彼此制衡,仙魔两界虽有小摩擦,却大体相安无事。”幽月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无尽的恨意,“直到……他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部禁忌仙典,修为突飞猛进,野心也随之膨胀!”
“他设计了一场惊天阴谋!假意与我父亲论道,却在关键时刻突然发难,联合数位仙庭隐世老怪,布下‘周天星辰炼魔大阵’!将我父亲……连同整个九幽魔朝的核心疆域……生生炼化!”
幽月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紫瞳之中血丝蔓延,两行殷红的血泪,竟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那不是普通的眼泪,而是魔魂极致悲痛时流下的本源血泪!
“我亲眼看着……看着我父亲被万千星辰之火焚尽魔躯!看着我的族人、我的家园在仙光中化为飞灰!而我……在几位忠心魔将拼死护送下,才侥幸逃入魔域深处……”
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无力:“玄胤踏着我父亲的尸骨和九幽魔朝的废墟,登临仙帝之位!而他对外宣称的,却是……我父亲修炼魔功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万年来,我隐姓埋名,挣扎求生,一步步重建势力,成为这幽夜魔宫的圣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向玄胤复仇!为我父亲!为我的九幽魔朝!讨还这笔血债!”
她猛地转过头,血泪模糊的紫瞳死死盯着林尘,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所以,你明白了吗?我护你,不仅仅是因为你身上的秘密,更因为……你是玄胤不惜代价也要除掉的人!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更何况……”
她顿了顿,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你这不要命的痴愚,竟让我这早已冰封的心……想起了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
家仇似海,血泪为证。
万载隐忍,只为复仇。
这一刻,林尘终于明白了幽月对玄胤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她为何会对自己这个“棋子”另眼相看。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利益的捆绑,更是在命运捉弄下,背负着相似血海深仇的……同路人。
他握紧了拳,看着怀中女子那罕见的脆弱与滔天的恨意,混沌银眸之中,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决绝。
“你的仇……”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是我的仇。”
玄胤,不仅是他的追杀者,更是他前世宸渊仙帝陨落的罪魁祸首!如今,又加上了幽月的血海深仇!
这条复仇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们……已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