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内。
顾明手里拿着一叠课业，正挨个点评。
皇孙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各异。
“本次课业，第一名，朱高煦。”
顾明的话音刚落，朱高煦的胸膛立刻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得意。
他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哥哥朱高炽。
“朱高煦的地图，是所有人里完成度最高的。”
“不仅标注了山川河流，还对各地的矿产、人口做了初步的分析。”
顾明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迹做满了标记。
“策论也写得不错，有你爹燕王的几分风采，知道从实际出发，而不是空谈仁义道德。”
“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把你爹拍在沙滩上。”
朱高煦听得热血沸腾，大声应道。
“是！先生！”
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朱高炽。
朱高炽身材微胖，此刻正紧张地攥着衣角。
“朱高炽，你的课业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用心的。”
“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地图的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这种态度很好。”
“勤能补拙，继续保持。”
朱高炽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重重地点了点头。
“先生，我会的！”
顾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朱元璋的长孙，朱雄英的身上。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朱雄英。”
被点到名字的朱雄英，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在乎。
“你的课业，是所有人里最差的。”
顾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地图画得一塌糊涂，山川河流都快连到一起去了。”
“策论更是只写了寥寥数语，敷衍了事。”
“这就是你交上来的答卷吗？”
朱雄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皇爷爷说了，我不用学那么认真。”
这句话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大本堂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的皇孙都愣住了。
庭院里，偷听的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毛骧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好家伙！
这大孙子，小小年纪就学会甩锅了？
还是直接甩给当朝皇帝，自己的亲爷爷！
顾明也愣了一下，随即差点气笑了。
他看着朱雄英那副“我有人撑腰我怕谁”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只见他将手里的课业往桌上一放，环视了一圈所有皇孙。
“好了，课业点评到此为止。”
“接下来，我们讲点新的东西。”
皇孙们的好奇心立刻被调动了起来。
顾先生的课，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就连庭院里的朱元璋，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小子要搞什么名堂。
顾明清了清嗓子，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从今天起，我们加一门新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又充满好奇的脸庞。
“这门课，不教你们如何开疆拓土，也不教你们如何治理国家。”
“我们来学点更实际的。”
“如何锻炼身体。”
“如何修身养性。”
“以及，如何才能活得更久一点，长命百岁。”
话音落下，整个大本堂鸦雀无声。
皇孙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什么？
养生？
长寿？
顾先生这是在开玩笑吗？
他们还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离“养生”这两个字，似乎隔着一整个甲子的距离。
庭院里，朱元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让他的宝贝皇孙们，学怎么活得久一点？
这算什么课？
他戎马一生，靠的是手里的刀，靠的是杀伐决断，什么时候轮到靠“养生”了？
“先生……”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是皇太孙朱雄英。
他举着手，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连刚才那点不服气都忘了。
“您是说，教我们怎么……呃……长命百岁？”
顾明看着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
“就是锻炼身体，修身养性，争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下，连最沉稳的朱高炽都绷不住了，胖乎乎的脸上满是错愕。
朱高煦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他性格最是直率，藏不住话。
“先生，我们现在学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们这个年纪，不应该是想着怎么建功立业吗？”
“养生这种事，等老了再说也不迟吧？”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皇孙的心声。
没错啊！
他们是天潢贵胄，是大明的未来，现在就考虑养老问题，是不是太离谱了？
“噗嗤……”
庭院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响。
是毛骧。
他实在是没忍住。
让一群精力旺盛到能把房顶掀了的皇孙学养生，这顾先生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
然而，他刚笑出声，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朱元璋正幽幽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杀气。
“很好笑？”
毛骧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没……没有，陛下，臣是……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朱元璋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咱看你是皮痒了。”
“再有下次，咱就把你送去净身房，让你跟那些公公们好好学学，到底该怎么养生！”
毛骧吓得一个哆嗦，差点直接跪下。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变成一棵树，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本堂内，顾明并没有因为朱高煦的质疑而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环视了一圈这些稚嫩的脸庞。
“建功立业？”
他反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问你们，你们以后想做什么？”
皇孙们面面相觑。
朱高煦抢先回答。
“我以后要像父王一样，当大将军，为大明开疆拓土！”
其他几个藩王之子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只有朱雄英没有说话，但他挺直的腰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目标，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顾明点了点头，目光首先落在了朱高煦身上。
“好，想当大将军。”
“那我问你，你以为领兵打仗，是坐在中军大帐里指点江山那么简单吗？”
“一场大战，动辄数月甚至数年。你要跟着大军一起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北方的酷寒，南方的湿热，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还没等跟敌人交手，自己先被一场风寒撂倒了，还谈什么开疆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