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是用枯枝和干草搭的,乱糟糟的。
里面卧着七八头野猪,有大的有小的。
大的得有三百来斤,黑黢黢的皮毛油光水滑。
小的跟土狗似的,正围着母野猪拱奶吃。
许是雪崩把山里的野猪赶了下来,这儿背风,又有不少枯枝败叶,正好做窝。
陈铭咽了口唾沫,这一窝野猪要是能打着两头,够他和刘国辉忙活好几天了。
他没惊动野猪,悄悄退了回来,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带刘国辉来,用烟熏把它们赶出来。
刚转身,老黑又冲着另一片林子叫了,这次的叫声带着点警惕。
陈铭顺着它瞅的方向看去,只见雪地上印着一串奇怪的脚印 —— 像猫爪,却比猫爪大得多,足有巴掌那么宽,爪尖的划痕又深又长,显然不是一般的野兽。
“难道是……”
陈铭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顺着脚印往前追。
走了没几步,脚印在一棵老松树下消失了。
他正纳闷,忽然听见头顶传来 “呜呜” 的低吼声,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喊出声。
只见那老松树的横枝上,蹲坐着一只浑身灰棕色的大家伙。
比家里的土狗还壮实,体长快有半米,尾巴又粗又短,耳尖上竖着两撮黑毛,像插了两根羽毛。
它嘴里叼着只半死的灰松鼠,松鼠的血顺着它的嘴角往下滴,滴在雪地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最吓人的是它那双眼睛,琥珀色的,在傍晚的暮色里闪着寒光,正死死地盯着陈铭,嘴角咧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活像个蹲在树上的山鬼。
是亚洲猞猁!
当地人都叫它 “老虎崽子”,虽说不是真老虎,可凶起来比老虎还难缠,动作快得像风,爪子能轻易撕开野猪的皮,据说连狼都敢招惹。
陈铭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猎枪握得更紧了。
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它的皮子是外贸商最爱收的,一张完整的猞猁皮能卖上百块,比打十只野兔还值。
可这东西太精了,平时见人就跑,今天居然没躲,还敢对着他吼,许是饿疯了。
陈铭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把老黑往身后拉了拉 —— 老黑虽凶,跟猞猁比还是差远了。
他端起猎枪,瞄准了猞猁的肚子,那地方皮毛软,容易打透。
距离也就十几米,这个距离,猎枪的钢珠散射范围正好能罩住它,只要不偏太多,准能打中。
“砰!”
陈铭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林子里炸响,震得松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猎枪喷出的钢珠像撒豆子似的飞了出去。
那猞猁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它猛地从树枝上弹起,嘴里的松鼠 “啪嗒” 掉在地上,它却像片叶子似的,在空中拧了个身,四爪在雪地上一蹬,“嗖” 地就钻进了旁边的密林。
“打中了!”
陈铭眼尖,看见雪地上溅起一串血珠,猞猁的后腿上多了个血窟窿,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他心里一喜,冲着老黑喊了声:“追!”
拎着猎枪就跟了上去。
老黑也不含糊,嗅着血腥味往前冲,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咆哮。
林子里的雪更深,陈铭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血迹追,猎枪挎在肩上,手里忙着往枪管里填火药和钢珠 —— 这双管猎枪一次只能打两发,刚才已经用了一发,得赶紧补上。
他咬开纸包火药的一角,把火药倒进枪管,又从布兜里抓了把钢珠塞进去,再用铜条压实,动作快得像行云流水。
追了约莫半里地,前面的血迹越来越淡,猞猁的身影在树林里一闪,眼看就要没影了。
陈铭急了,停下脚步,举起猎枪对准那团黑影,又是一枪。
“砰!”
这一枪打偏了,钢珠打在一棵松树上,“噼里啪啦” 掉下来一堆碎木渣。
猞猁吓得加快速度,钻进一片密密麻麻的榛子丛,没了踪影。
陈铭喘着粗气,弯腰扶着膝盖,心里有点懊恼。
这猞猁太能跑了,受伤了还这么快。
他正打算让老黑闻闻踪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 “沙沙” 的响动,像是有东西在雪地里快速移动。
“不好!”
陈铭心里猛地一沉,这畜生居然敢绕回来!
他猛地转身,举枪就打,可已经来不及了 —— 那猞猁像道黑影,从他侧面扑了过来,两只前爪带着风声,直扑他的胸口。
陈铭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可还是慢了点。
“撕拉” 一声脆响,猞猁的爪子狠狠蹬在他的棉袄上,棉袄被撕开个大口子,里面的棉絮像雪片似的飞了出来。
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子划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棉袄里面的衬衣已经被血浸透了,三道血痕清晰可见。
那猞猁一爪子得手,非但没跑,反而更凶了,转过身又扑了上来,嘴里发出 “嗷嗷” 的狂叫,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滴。
陈铭知道不能再开枪了 —— 这一枪打完,没等他装弹,就得被这畜生撕成碎片。
他索性把猎枪当棍子使,抡圆了朝着猞猁的脑袋砸去。
“砰” 的一声,猎枪的木托结结实实地砸在猞猁的脸上,打得它怪叫一声,退了两步。
可它眼里的凶光更盛了,晃了晃脑袋,再次扑上来,这次直咬陈铭的胳膊。
陈铭急忙往后一缩,胳膊是躲开了,袖子却被撕开了,手腕被爪子划了道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妈的!跟你拼了!”
陈铭急了,瞥见旁边有块磨盘大的石头,赶紧冲过去,围着石头跟猞猁周旋。
那畜生也不傻,绕着石头追了两圈,忽然猛地一蹿,跳上了石头顶,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琥珀色的眼睛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闪着吓人的光。
陈铭趁机往猎枪里填火药,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有些发抖,好几次才把钢珠塞进枪管。
就在他刚把通条抽出来的瞬间,那猞猁从石头上猛地扑了下来,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直咬他的脖子。
这一下太突然了,陈铭根本来不及躲,只能本能地抬起猎枪,对准猞猁的肚子,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巨响,钢珠全打在了猞猁的肚子上,鲜血 “噗” 地喷了出来,溅了陈铭一脸。
那猞猁被打得惨叫一声,可不知哪来的凶性,它非但没松口,反而用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在了陈铭的肩膀上。
“嗷!”
陈铭疼得差点背过气去,感觉肩膀上的肉都被撕开了,热乎乎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把棉袄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