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之桥的空间穿梭与寻常飞行截然不同。并非高速移动,而是仿佛置身于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四周是扭曲变幻的色块与流光,熟悉的星辰残骸景象被拉扯成模糊的背景。林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对空间的掌控力,桥身如同他意识的延伸,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精准地开辟出一条短暂而稳定的路径。
但这种掌控伴随着巨大的消耗。灵魂的刺痛感再次变得清晰,金丹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维持着渡厄之桥的穿梭状态。艾莉和赤鳞被桥身散发的空间之力保护着,依旧能感受到外界那股仿佛要将一切撕裂的混乱力量,脸色都有些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时间。前方扭曲的流光骤然平复,熟悉的死寂黑暗再次笼罩而来。
暗金色的桥身微微一震,脱离了穿梭状态,悬浮于一片全新的虚空之中。
三人抬眼望去,皆是一怔。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遍布星辰残骸的葬星回廊核心区域截然不同。
没有破碎的星辰,没有零落的巨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苍白骨骼构成的……山脉?
说山脉或许并不准确。那是由数不尽的、各种形态的巨大骸骨堆积、垒砌、交错形成的庞大结构,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骸骨大如山峰,蜿蜒的嵴骨如同山岭,巨大的头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虚空;有些则相对细小,但数量更多,密密麻麻地填充着空隙,形成陡峭的“骨坡”和深邃的“骨谷”。
所有的骸骨都呈现出一种失去一切生机与光泽的惨白,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蚀痕与细密的裂纹。一股远比葬星回廊其他地方更加浓郁、更加古老的死寂与凋零气息,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在整个骸骨山脉的上空,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凝滞。
这里,仿佛是一切生命的最终归宿,是死亡的具象化体现。
“这里就是……骸骨王座所在?”艾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为自然精灵,这片纯粹的死域让她从生命本源感到排斥与不适。
赤鳞低吼一声,龙目中充满了警惕:“好浓的死气……而且,这些骨头,似乎不只是摆设。”它敏锐地感知到,某些巨大的骸骨内部,潜藏着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虽然沉寂,却带着危险的气息。
林辰脚踏渡厄之桥,悬浮在骸骨山脉的边缘。他取出冥主候选令,令牌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向山脉的深处,那股召唤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应该没错了。根据令牌指引,王座就在这片山脉的最深处。”林辰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这片骸骨山脉给他的感觉,比凝视者更加危险。那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积累了无数死亡所形成的领域威压。
他尝试催动渡厄之桥,想要直接穿梭进入山脉深处,但却发现,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固,并且弥漫的那种死寂凋零气息对空间之力有着极强的干扰和压制。短距离穿梭或许还能勉强做到,但想直接抵达核心区域,消耗将会是之前的数倍,而且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空间被干扰了,无法直接穿梭到目标点。”林辰得出结论,“我们只能飞进去,小心行事。”
他操控渡厄之桥,降低高度,如同一般飞舟,贴着那由无数骸骨构成的、崎岖不平的“地面”,缓缓向着山脉深处驶去。桥身散发的暗金光芒在这片惨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但也驱散了不少令人不适的死寂气息。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四周除了骸骨还是骸骨,寂静得可怕。那种压抑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累积。
突然,林辰眉头一皱,停下了渡厄之桥。
“怎么了?”艾莉立刻搭箭警戒。
“前面……空间有问题。”林辰凝视着前方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骸骨山谷。在他的空间感知中,那片区域的虚空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旋涡。
这些空间涟漪并非自然形成,它们以一种奇特的规律脉动着,散发出微弱但异常坚韧的束缚之力。若是贸然闯入,恐怕瞬间就会被无数空间丝线缠绕,动弹不得。
“是陷阱?还是某种防御机制?”赤鳞眯起龙目,它也隐约感觉到前方的异常。
林辰没有回答,而是仔细感应着那些空间涟漪的规律。片刻后,他指尖凝聚一丝寂灭之力,轻轻向前一点。
嗤!
寂灭之力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前方的虚空中荡开一圈明显的波纹。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那一片区域的空间涟漪骤然变得清晰可见,无数细密的白骨色空间裂痕若隐若现,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山谷入口的巨大罗网!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弥漫开来。
果然有诈!
“能绕过去吗?”艾莉问道。
林辰摇了摇头,感知延伸开去:“这罗网覆盖范围很广,两侧连接着两具特别巨大的神兽骸骨,力量源头似乎就来自那里。强行绕路,可能会触发更大范围的陷阱。”
他目光落在那些白骨色的空间裂痕上,心中微动。这种力量属性,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空间之力都不同,带着一种……骸骨特有的冰冷与坚硬,又与这片山脉的死寂凋零气息完美融合。
“是骸骨王座的力量衍化?还是其他候选者布下的?”林辰思索着。冥主候选,显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人。这片山脉,恐怕早已是暗流涌动。
他尝试催动渡厄之桥,散发出柔和的空间波动,如同之前安抚凝视者制造的空间裂痕一般,想要“抚平”这些涟漪。
然而,渡厄之桥的空间之力接触到那些白骨涟漪时,却遭到了强烈的排斥!两种性质迥异的空间力量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反而让那张罗网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禁锢之力骤增!
不行!这里的空间规则更加诡异和排外!
林辰眼神一凝,放弃了取巧的打算。
既然抚平不了,那就……斩开!
他深吸一口气,寂灭之力与那初步融合的凋零痕迹再次于指尖汇聚。但这一次,他并非将其射出,而是将其高度压缩、凝练,化作一道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灰黑光晕的——空间之刃!
以寂灭凋零之力,赋予空间切割的属性!
“斩!”
林辰低喝一声,指尖猛地向下一划!
那道灰黑色的空间之刃无声无息地飞出,轻飘飘地切入前方的白骨罗网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细微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啦”声。
那坚韧无比、散发着强大禁锢之力的白骨罗网,在被灰黑空间之刃触及的瞬间,其蕴含的空间结构与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瓦解、凋零,被强行撕开了一道足可容渡厄之桥通过的缺口!
缺口后方,那条骸骨山谷的路径,清晰地显露出来。
林辰脸色又白了一分,灵魂消耗不小,但眼神明亮。这一击,验证了他对力量运用的新思路。
“走!”
他驾驭渡厄之桥,瞬间穿过缺口,进入了山谷。
就在他们进入山谷后不久,那被撕裂的罗网缺口边缘,白骨色的能量缓缓蠕动,试图重新弥合。但在那断口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灰黑色凋零气息顽固地附着着,不断侵蚀着新生的能量,使得弥合的速度异常缓慢。
而在山谷两侧,那两具作为力量源头的巨大神兽骸骨头颅内,两点幽暗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
(第两百七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