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土地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万族战场边缘地带的残酷。林辰迅速清理完战场,将可能有用的物资尽数收起,尤其是那卷更为精细的皮质地图。
他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这里的战斗动静可能引来其他不速之客,无论是游荡的魔物,还是无瞳之眼可能存在的其他小队。
根据新地图的标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腐烂沼泽”的边缘地带,而那个标注着骷髅头的“废弃哨站”,则位于沼泽深处,大约需要小半日的路程。
腐烂沼泽……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但相比于在毫无遮拦的荒野中被可能存在的追兵发现,一个废弃的、可能存在部分防御工事的哨站,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再次激发了仅剩的一张【中级匿影符】,身形融入环境,朝着沼泽深处潜行而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恶劣。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泥泞,颜色也从灰黑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绿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植物和某种生物尸体味道的恶臭,同时还夹杂着一缕缕淡绿色的、肉眼可见的毒瘴之气。
这些毒瘴不仅阻碍视线,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效果。林辰不得不持续运转寂灭之力护住周身,才能将靠近的毒瘴湮灭、驱散。清心护魂丹也含了一粒在舌下,以抵御可能的精神侵蚀。
纳厄指环在这里异常活跃,疯狂地汲取着环境中弥漫的、属于这片沼泽的“厄运”——那是由无数葬身于此的生灵怨念、剧毒以及自然形成的险恶环境共同构成的负面能量。指环表面的裂纹似乎在缓慢修复,甚至色泽都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滋滋……高浓度有机毒素……混合型神经麻痹气体……建议采集样本……”科学怪尸弗兰肯被林辰放了出来,它对这片毒瘴表现出极大的科研热情,试图用工具收集那些淡绿色的气体,却被林辰严厉制止。在这里搞科研,无异于自杀。
林辰小心地选择着落脚点,避开那些看似平静、实则可能是吞噬陷阱的泥潭。偶尔能看到泥潭中漂浮着巨大而怪异的骸骨,或是某种色彩斑斓、长相狰狞的毒虫快速爬过。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他遭遇了第一波沼泽原生魔物的袭击。
那是一种潜伏在泥水之下的、形似巨大水蛭的生物,体表覆盖着粘滑的、带有麻痹效果的粘膜。它们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猛地从泥水中弹射而出,前端如同花瓣般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倒钩状的利齿,咬向林辰的双腿。
林辰反应极快,脚下寂灭之力爆发,形成一圈灰黑色的震荡波。
“噗!噗!噗!”
几条靠近的巨型水蛭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身体瞬间僵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最终化为飞灰。它们那点微弱的生命力和毒素,在寂灭之力面前不堪一击。
但更多的水蛭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林辰不想纠缠,一边以寂灭之力开路,一边加快速度。他发现,只要自己维持着厄运骰子散发出的微厄领域,那些水蛭在靠近时,总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攻击落空——或是被同伴撞偏,或是咬中了坚韧的枯木根茎,甚至有几条因为过于激动而自己扭成了麻花,行动受阻。
厄运的力量,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效果出奇的好。
他如同一个行走的灾星,所过之处,不仅魔物遭殃,连环境都似乎变得更加“倒霉”。一片看似稳固的草地在他踏过后突然塌陷;一根横亘在前方的枯木在他靠近时莫名断裂;甚至有一团特别浓郁的毒瘴,原本静静悬浮,却突然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偏,笼罩了旁边一群正准备伏击他的、色彩斑斓的毒蛙,让它们瞬间翻白肚皮,毒毙身亡。
林辰自己都有些无语。这“万厄诅咒体”或者说“寂灭本源载体”的体质,在这片厄运之地,简直如鱼得水。
他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在地势稍微隆起的地方,看到了地图上标示的“废弃哨站”的轮廓。
那是一座依托着几块巨大、黝黑的岩石修建的小型堡垒,墙体由粗糙的巨石垒成,不少地方已经坍塌,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扭曲的藤蔓。堡垒外围原本应该有一圈木制栅栏,如今也大多腐朽断裂。整个哨站寂静无声,死气沉沉,仿佛已经被遗弃了无数岁月。
林辰没有立刻靠近,他在距离哨站百米外的一处茂密(虽然植物大多扭曲枯败)的灌木丛后停下,仔细观察。
纳厄指环传来反馈,哨站内部的“厄运”浓度极高,甚至超过了外面的沼泽,并且带着一种……沉淀的、血腥的、以及某种疯狂执念混杂的复杂气息。
厄运骰子也传递出清晰的警示,表明哨站内存在危险。
但与此同时,他怀中的三块冥主印碎片,却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似乎在对哨站内的某种东西做出回应。
里面有东西?与冥主印相关?还是……别的?
林辰沉吟片刻,决定冒险进入查探。一个废弃的哨站,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这片区域的情报、补给,甚至藏身之处。
他维持着匿影状态,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哨站坍塌的入口。
入口处的木门早已腐烂殆尽,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霉味、血腥和某种腐败甜香的气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林辰小心地踏入其中。
哨站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微光从墙壁的裂缝和坍塌的屋顶漏洞中射入,勉强照亮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内部空间。地面散落着破碎的武器盔甲、以及一些早已风化辨不清原貌的杂物。
从布局来看,这里曾经有一个大厅,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走廊,以及可能位于上层的了望台。
林辰的目光首先被大厅中央的景象所吸引。
那里,用暗红色的、仿佛未干涸的血液,刻画着一个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法阵!法阵的中央,堆放着几具穿着不同样式盔甲的骸骨,骸骨的姿态扭曲,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而在骸骨堆的上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东西,散发出浓郁的黑暗与不祥的气息。
这法阵……与之前在血藤沼泽发现的那个血肉祭坛,风格迥异,但给人的感觉同样邪恶!而且,这个法阵似乎是……正在运行中?那颗黑色水晶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厄运与负面能量,如同一个活着的、黑暗的心脏!
是无瞳之眼布置的?还是这片战场本土的某种邪恶仪式?
就在林辰心中警铃大作,准备后退之时——
“嗬……嗬……”
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的声音,从其中一条阴暗的走廊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拄着一根仿佛由人骨拼接而成的拐杖,踉踉跄跄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长袍的老者,他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不断流淌着黑色液体的眼白!
他似乎感知到了林辰的存在,抬起那流淌着黑液的眼睛,“望”向林辰隐匿的方向,裂开一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发出沙哑而疯狂的声音:
“新的……祭品……来了……”
(第九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