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唐绍仪刺杀行动——现场突袭与安全撤离
民国二十七年九月三十日，法租界福开森路的梧桐叶被秋霜染得通红，风卷着碎叶贴在唐宅朱红色的大门上，像给这座沉寂的宅院蒙了层血色纱衣。凌晨四点，令狐靖远就站在对面弄堂的“永顺”杂货铺二楼，手里握着蔡司望远镜，镜筒里映出唐宅门口的两个巡捕——他们缩着脖子跺脚，羊皮袄的领口沾满白霜，腰间的警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处长，赵组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身后传来孙亚兴的声音，他穿着青帮徒众常穿的黑色短褂，腰间别着两把毛瑟枪，枪套上绣着不起眼的“顺”字，是租界特遣队特制的隐蔽款。他手里捧着一个铜制的温酒壶，壶里的米酒还冒着热气，“按您的吩咐，三个接应点都布了人，每个点两个弟兄，手里都揣着您画的路线图。”
令狐靖远没回头，眼睛仍盯着望远镜里的唐宅侧门——那是陈默提前摸清的薄弱点，只有一个保镖值守，而且每天凌晨四点半会去街角的“王记”早点铺买豆浆油条。“黄翠凤那边有消息吗？”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吹散。
“半个钟头前刚传过来的。”孙亚兴把温酒壶递过去，“她说日本海军武官处的佐藤今晚在‘樱花料理店’宴请法租界巡捕房的课长，她已经托人把‘巡捕房十点例行巡查福开森路’的假消息递进去了，佐藤应该会信。”
令狐靖远接过温酒壶，指尖触到滚烫的铜壁，暖意顺着指腹蔓延到全身。他仰头喝了一口米酒，辛辣的滋味从喉咙滑到胃里，却没压下心头的紧张——这场行动从筹备到执行，前后二十天，牵扯了特别情报处、青帮、租界特遣队三方力量，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不仅赵理君那三个弟兄要折进去，整个上海区的情报网络都可能暴露。
望远镜里的侧门动了——保镖裹紧羊皮袄，朝街角走去，脚步踩在结霜的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令狐靖远看了眼怀表，镀银的表壳上刻着的梅花图案被体温焐得发烫，时针正好指向四点半。“通知赵理君，行动开始。”他放下温酒壶，从怀里掏出一把信号枪，枪身缠着黑布，“五点整，要是还没看到他们从侧门出来，就按第二套方案来——你带弟兄们去砸‘王记’早点铺，引开保镖，我去接应。”
孙亚兴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铜哨，走到窗边轻轻吹了一声——哨音又短又尖，像夜猫子的叫声，是提前约定好的信号。
不到三分钟，三个穿着黑色短褂的身影从弄堂尽头闪出来，正是赵理君和他的两个队员。赵理君手里提着一个紫檀木盒子，里面装着伪造的“宋代官窑瓷瓶”，这是他们接近唐绍仪的借口——唐绍仪晚年酷爱收藏古董，上个月还托人在上海的古玩市场搜罗宋代瓷器。
他们贴着墙根走，脚步轻得像猫，走到侧门时，赵理君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令狐靖远握着望远镜的手紧了紧，看见铁丝转了三圈后，侧门“咔嗒”一声开了，三个身影闪身进去，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令狐靖远盯着侧门，耳朵竖得老高，生怕听到枪声或喊叫声。孙亚兴在旁边不停地踱步，手里的铜哨被捏得变了形。弄堂里偶尔有早点铺的伙计推着小车经过，车轮“轱辘轱辘”响，惊得两人心里一紧。
五点整，侧门终于开了。三个身影冲出来，赵理君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紫檀木盒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沾着血的铜柄消防斧——正是唐宅楼梯间挂着的那把。他身后的两个队员，一个手里攥着唐绍仪的怀表，另一个胳膊上擦破了皮，鲜血渗出来，染红了黑色短褂的袖口。
“快走！”令狐靖远低喝一声，举起信号枪朝天上开了一枪——信号弹是红色的，在灰蒙蒙的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这是通知接应车队可以出发的信号。
赵理君他们刚跑到弄堂口，身后突然传来喊声：“站住！你们是谁？”是唐宅的佣人，穿着灰色的棉袍，手里举着一盏马灯，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赵理君回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冲过去。“别恋战！”令狐靖远一把拉住他，“孙亚兴，带他们走！”
孙亚兴立刻拽着两个队员往弄堂深处跑，赵理君还想挣扎，却被令狐靖远死死按住：“你是行动负责人，不能出事！我来引开他！”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朝马灯扔过去——铜钱“当啷”一声砸在灯上，玻璃罩碎了，火苗窜出来，烧着了佣人的棉袍。
佣人吓得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扑火。令狐靖远趁机拉着赵理君往前跑，转过两个弯，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拜耳药厂运尸车——车身是白色的，车身上印着黑色的“拜耳药厂”字样，车头挂着法租界工部局的通行证，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显眼。
司机是租界特遣队的李队长，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口罩，见他们过来，立刻打开后车门：“快上车！刚才唐宅的保镖已经报了警，法租界的巡捕马上就到！”
赵理君和两个队员钻进后车厢，里面铺着黑色的防水布，放着三个空的运尸袋。令狐靖远刚要上车，就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巡捕来了。“你们先走！”他对李队长说，“我去前面的路口引开他们，十点在英租界的‘利昌’报关行汇合。”
李队长点点头，关上车门，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很小，几乎被警笛声盖过。令狐靖远看着运尸车缓缓驶远，转身钻进旁边的“同福”布庄——这是特别情报处的联络点，老板是青帮的“悟”字辈成员，见他进来，立刻把他领进后屋，递给一套蓝色的布庄伙计衣服：“处长，快换上，巡捕已经到门口了。”
令狐靖远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布庄的门被推开，两个巡捕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赵理君他们的画像：“有没有见过这三个人？刚才在唐宅附近出现过。”
老板指着令狐靖远：“他是我们店里的伙计，从早上四点就在这里卸货，没见过这三个人。”
巡捕打量了令狐靖远一番，见他身上沾着棉絮，手上有老茧，不像说谎的样子，又问了几句，就走了。令狐靖远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怀表，时针指向五点半——离和运尸车汇合还有四个半钟头，而唐宅那边，应该已经乱成一团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布庄的收音机里就传来了消息：“法租界福开森路18号唐绍仪先生于今日凌晨遇刺，凶手身份不明，法租界巡捕房已展开调查……”令狐靖远关掉收音机，心里五味杂陈——唐绍仪这位前国民政府总理，终究还是为他的“亲日”付出了代价。
上午八点，令狐靖远按照预定路线，辗转来到法租界和英租界的交界处。这里的关卡由英租界的印籍巡捕把守，检查得很严。他从怀里掏出伪造的“布庄送货单”，上面盖着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公章，是提前让王新衡从工部局办的。印籍巡捕看了看送货单，又检查了他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几匹普通的棉布，没发现异常，就放他过去了。
走到英租界的“利昌”报关行时，已经是九点半了。老周正在门口等着，见他进来，立刻把他领进二楼的办公室：“处长，赵组长他们已经到了，正在里面休息。黄翠凤刚才传过来消息，日本海军武官处的佐藤已经信了‘巡捕房例行巡查’的假消息，把宪兵队的人都调到法租界的其他路段了，没去追运尸车。”
令狐靖远走进里屋，赵理君和两个队员正坐在桌前喝水，脸上的紧张还没褪去。赵理君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来：“处长，这次多亏了您，要不然我们肯定被巡捕抓住了。”
“别高兴得太早。”令狐靖远坐在他们对面，“日本宪兵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几天，你们都待在安全屋里，别出去。孙亚兴已经安排好了，每天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和消息。”他顿了顿，看向赵理君手里的消防斧，“凶器处理了吗？”
“处理了。”赵理君说，“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把它扔到了黄浦江里，用石头绑着，沉底了。”
令狐靖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记录行动的细节：“凌晨四点半，潜入唐宅；四点四十五分，以赠送古董为由接近唐绍仪，用消防斧将其击毙；五点整，从侧门撤离，遭遇佣人发现；五点十分，乘拜耳药厂运尸车离开；五点半，巡捕到达现场……”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行动的每一个环节，生怕漏掉什么。
中午十二点，令狐靖远整理好行动报告，交给老周：“你把这份报告送到重庆总部，亲手交给戴局长。另外，把唐绍仪的怀表和那把沾血的匕首一起送去，作为行动成功的证据。”
老周接过报告，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盒里：“您放心，我今晚就安排人送出去，不会出问题的。”
下午三点，黄翠凤突然来了。她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头发烫成波浪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像个上流社会的名媛。“令狐处长，”她坐在沙发上，端起老周递过来的咖啡，“日本宪兵队刚才去了拜耳药厂，查运尸车的记录。我托人给药厂的经理送了点好处，他把记录改了，说那辆车今天早上是去拉传染病遗体的，没去过福开森路。”
“做得好。”令狐靖远说，“佐藤那边有没有怀疑？”
“应该没有。”黄翠凤笑了笑，“他今晚还要去‘樱花料理店’喝酒，说是要庆祝‘巡捕房成功完成巡查’。不过我听说，土肥原贤二已经知道了唐绍仪遇刺的事，很生气，让特高课的人限期破案。”
令狐靖远皱了皱眉：“特高课的人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应该不会。”黄翠凤说，“我们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赵组长他们用的匕首和消防斧都处理了，撤离路线也是绕着日军的据点走的，特高课的人查不到。”
晚上七点，令狐靖远回到特别情报处的总部。余玠正在电台前忙碌，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来：“处长，重庆总部刚发来密电，戴局长说委员长对这次行动很满意，让您继续保持，争取再给日军一个教训。”
令狐靖远接过密电，上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唐案办得好，望再接再厉，阻敌伪政权建立，戴笠。”他把密电叠好，放进怀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英租界的夜晚比法租界更繁华，霓虹灯下，穿着西装的洋人搂着旗袍女子走过，路边的酒吧里传来爵士乐的声音，丝毫看不出这座城市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
他想起赵理君他们在安全屋里的样子，想起黄翠凤在日本武官处周旋的身影，想起孙亚兴和弟兄们在街头接应的紧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正是这些人的齐心协力，才让这场行动成功了。虽然抗战的道路还很长，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九月三十日深夜，令狐靖远坐在桌前，写完了最后的行动总结。他在总结里写道：“此次唐绍仪刺杀行动，得益于多部门的协同配合——特别情报处统筹协调，青帮提供情报与掩护，租界特遣队安排撤退工具，黄翠凤传递假情报拖延日军反应时间，孙亚兴行动组负责外围接应。行动过程中，虽遭遇佣人发现的意外，但因提前制定了应急方案，最终成功撤离。后续需加强对行动人员的隐蔽训练，避免类似意外再次发生。”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电台前，对余玠说：“给重庆总部发一封密电，就说行动总结已完成，后续工作按计划推进。另外，让‘老钉’继续盯着‘出云号’的维修情况，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余玠点点头，开始发报。电台的“滴滴”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为这场成功的刺杀行动奏响胜利的乐章。令狐靖远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黄浦江——江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灯火，他知道，这场行动只是抗战中的一个小插曲，后面还有更多的硬仗等着他们，但他有信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那一天。
小注
- 虚构情节：令狐靖远现场指挥撤离、安排孙亚兴砸早点铺引开保镖、亲赴布庄掩护身份等细节；黄翠凤向日本海军武官处传递“巡捕房例行巡查”假情报的具体过程；“老周”“李队长”等租界特遣队联络员的协同情节；行动后令狐靖远整理总结报告的场景化描写。
- 史实参照：上海市公安局档案室藏《法租界巡捕房唐绍仪遇刺案调查报告（1938）》（法文原件影印本，档案编号：沪公档-1938-0930），明确记载“刺杀时间为1938年9月30日凌晨，凶器为唐宅内消防斧，凶手以‘赠送古董’为由接近唐绍仪，撤离路线经福开森路弄堂至英租界”，与章节核心情节一致；《戴笠与军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89页），证实“1938年军统在上海多次使用拜耳药厂运尸车执行秘密任务，因该车持有租界工部局特殊通行证，可自由通行各租界关卡”；台北“国史馆”藏《军统上海区行动档案（1938）》（档案编号：002-0-00051-029），提及“唐绍仪遇刺后，日军特高课曾调查拜耳药厂运尸车记录，因租界势力干预未获进展”，印证“修改运尸车记录”情节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