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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六十七章:沪上文脉护运——勘察周旋与江海突围

1938年7月22日午后,重庆珊瑚坝机场的碎石跑道被烈日烤得发烫,空气里混着军用运输机的机油味与嘉陵江的潮气。舱门在咯吱声里缓缓打开,令狐靖远,字藏锋,身着深灰色中山装,肩章上的少将领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左手提着深棕色公文包——里面装着苏浙沪别动队最新的反潜反谍情报简报,右手扶着舷梯扶手,稳步走下飞机。他的皮鞋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双锐利却沉稳的眼睛,眼角带着从上海长途飞行的疲惫,却丝毫不见松懈。

“令狐处长,戴老板在车里等您,特意交代了,一起去见委员长,有重要机密事情。”副官小李的声音从旁侧传来,他穿着笔挺的军统制服,袖口别着“军统局侍从室”的徽章,手里举着顶黑色羊毛礼帽——是上海“盛锡福”的款式,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眉眼间的急切。小李跟着戴笠五年,深知能让戴老板亲自候着的事,绝不是寻常任务,他快步上前,将礼帽递到令狐靖远手中,又伸手接过对方的公文包,指尖触到包身的硬壳,知道里面装的定是要紧文件。

令狐靖远接过礼帽,指尖拂过柔软却挺括的羊毛,轻轻扣在头上,帽檐正好挡住午后刺眼的阳光。他的目光扫过停机坪外那辆黑色福特轿车——车身锃亮,连轮胎缝里都没沾多少尘土,车牌号用黑布蒙着,只露出“军A”前缀,是军事委员会的专用座驾。“戴老板等多久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刚下飞机的微哑,语速不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稳重,抬手理了理中山装的衣领,将少将领章露得更清晰些。

“刚到一刻钟,怕您路上颠簸,让厨房备了小米粥,在车里的保温桶里温着,还加了您偏爱的冰糖。”小李引着他往轿车方向走,脚步放得轻,压低声音补充,“我听戴老板的秘书说,是上海文化界的事——日军最近在租界搜得紧,昨天有三位教授被特高课的人带走,至今没消息,委员长今早专门把戴老板叫去了办公室,脸色很沉。”

令狐靖远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立刻有了数。他1937年7月中旬到上海任职,在法租界霞飞路的裁缝铺二楼成立了战时特别情报处总部,这一年多里,他亲眼见着日军在租界周边烧杀抢掠,也清楚上海文化界藏着中国半壁文脉——郑振铎手里的宋元孤本、胡愈之记录日军暴行的手稿,若是落到日军手里,不仅是文化上的重创,更会让国际社会追责时少了关键证据。他没再多问,跟着小李钻进轿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茄力克”雪茄味,是戴笠常抽的牌子,熟悉的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车里,戴笠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面前的小几上放着白瓷碗,小米粥还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摆着碟扬州什锦酱菜——是令狐靖远偏爱的口味。见令狐靖远进来,他抬了抬眼,指节敲了敲小几:“藏锋,先喝口粥暖暖胃,去委员长那里,怕是要耗上一阵子。”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凝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雪茄的外皮。

令狐靖远在对面座椅上坐下,拿起白瓷碗,汤匙舀起一勺粥,软糯的米粒在嘴里化开,甜意刚好压下旅途的疲惫。他小口喝着,目光落在戴笠手边的公文包上——那是戴笠常用的黑色牛皮包,上面印着“军事委员会”的暗纹,显然里面装着要向委员长汇报的文件。没等他开口,戴笠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份泛黄的宣纸名单,毛笔写的两百三十七个名字上,每个都用红笔注了身份:“郑振铎(宋版书二十三部,含南宋淳熙刻本《论语集注》)”“胡愈之(日军暴行手稿,含吴淞口屠杀亲历记录)”“林同济(《战国策》丛刊校样,未刊印)”,首行“郑振铎”三个字用红笔圈了两圈,红墨汁渗进宣纸纤维里,像凝固的血。

“委员长今早开核心幕僚会,上海特高课的情报刚送过来——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下了死命令,七月底前要把租界里的‘文化要员’全‘清理’干净,郑振铎、胡愈之的名字列在最前面,还标了‘优先抓捕,就地审查’。”戴笠将雪茄凑到唇边,却没点燃,继续说道,“委员长说,枪炮丢了能再造,文脉断了就续不上了。这些人手里的书、写的字,是中国人的骨气,要是没了,抗战的精神气就散了。这次护运,我只信你——你在上海待了一年多,租界的人脉、码头的路数,比军统上海区的人熟,而且你懂文化,知道哪些东西碰不得、哪些人不能丢。更重要的是,你手里的战时特别情报处,能在暗处提供掩护,反潜反谍的本事,整个军统没人比你强。我已经向委员长推荐,让你亲自护送这些先生到衡阳,委员长也点了头。”

令狐靖远放下瓷碗,拿起名单,指尖轻轻拂过“胡愈之”三个字。他去年深秋在法租界“老大昌”咖啡馆见过这位先生——蓝布长衫洗得发白,袖口还补着块浅灰色的补丁,手里攥着个旧牛皮笔记本,笔记本的封皮都磨出了毛边。当时两人聊到日军在吴淞口屠杀平民,胡愈之的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指节泛白,眼神里燃着不肯熄灭的火,说“这些暴行,我得记下来,就算我死了,总有一天要让全世界知道”。“戴老板,两百多人的目标太大,最难的是路线和船。上海到衡阳,水路要过吴淞口、安庆江、椒江,每一段都有日军的巡逻艇,尤其是安庆江,上个月咱们有艘运输船就是在那里被截了;陆路更是日军的封锁线,铁路、公路都有岗哨,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而且我在上海的战时特别情报处虽然能提供掩护,但中统那边怕是会来抢功——他们上个月就想插手苏浙沪别动队的情报工作,被我用您的指令挡回去了。”

“船和路线我已有眉目。”戴笠从怀里掏出张烫金名片,边缘烫着暗纹,正面印着“陈默 杜月笙门下 英租界太古洋行顾问”,右下角盖着杜月笙的私人“杜”字印章,红泥印色鲜亮。“这人是杜先生的得意弟子,十六铺码头的事,他说话比英租界的总领事还管用——去年日军想征用十六铺的三号仓库,就是陈默找了太古洋行的经理,用英商资产的名义拦下来的。我已经给杜先生发了电报,他在香港回电‘文脉存续,义不容辞’,让陈默全力配合你。你回上海后,直接去霞飞路的‘荣记绸缎庄’找他,船、英商旗、租界担保文件,他都能搞定。”

轿车缓缓驶入军事委员会大院,门口的卫兵见了车牌号,立刻抬手敬礼,枪托在地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戴笠收起了平日里的随意,整了整领带,将雪茄放进烟盒:“中统那边你放心,委员长没松口让他们插手,但你们在上海难免碰面。别跟他们硬碰,先亮我的名头,实在不行就把委员长的手谕拿出来——我已经跟委员长请了手谕,专门给你用的,上面写着‘着令狐靖远全权负责沪上文脉护运事宜,任何单位不得阻挠’。另外,有件事跟你透个底,老头子的意思,咱们二处可能要独立,和党务分开,以后专门负责情报和行动,你心里有数就行。回上海要是中统——就是现在的中央调查统计局,他们要是阻拦,你可将老头子的手谕给他们看,他们不敢跟委员长对着干。还有,8月10日听我电报,到时候你速回重庆,有重要的反潜反谍任务交给你——最近日军的潜艇在长江口活动频繁,老头子很重视。”

令狐靖远接过戴笠递来的手谕,宣纸质地厚实,上面是委员长的亲笔字迹,遒劲有力,末尾盖着“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朱红大印。他小心地将手谕折好,放进公文包的夹层里,又将陈默的名片收好:“谢戴老板提醒,我记住了。战时特别情报处的队员都是经过反潜反谍训练的,应付中统和日军的暗哨没问题,只是护运需要更多人手,我想从苏浙沪别动队调一个小队过来,您看行吗?”

“可以,我给别动队的负责人发个电报,让他们全力配合你。”戴笠点头,轿车停在办公大楼门口,他推开车门,又回头叮嘱,“这次护运,你亲自随船走,路上的情况复杂,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是,卑职定不辱使命。”令狐靖远跟着戴笠走进办公大楼,走廊里铺着红色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两人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三楼东侧的委员长办公室里,檀香从角落的铜炉里飘出,烟丝在炉子里慢慢燃烧,散发出沉静的香气。墙上挂着的《中国地图》上,上海、宁波舟山、衡阳三地已用红笔圈出,连成一条虚线,线旁还标注着“水路为主,陆路备用”的字样,墨迹新鲜,显然是刚标注不久。

委员长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份电报,眉头微蹙,见他们进来,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藏锋,你来得正好。这些文化人士的笔,能写出比枪炮更有力量的东西——能让世界知道日军的暴行,能让中国人不丢骨气。这次护运,你全权负责,需要调物资、人手,直接跟戴笠说,军事委员会全力配合。记住,人要安全,那些书和手稿,也不能少一本。”

“请委员长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亲自随船护送,保各位先生及文脉物资安全抵达衡阳。”令狐靖远起身敬礼,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坚定——他知道,这任务护的不仅是人,更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根脉,哪怕拼了命,也不能出半点差错。

离开军事委员会后,戴笠在轿车里又与令狐靖远密谈了半个时辰。“藏锋,这次随船,你不仅要护好人,还要留意长江沿线的日军布防。”戴笠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空白的情报记录纸,“把你看到的日军巡逻艇数量、岗哨位置、通讯频段都记下来,到了衡阳后,让教育部的人转交给军统上海区,这些情报对咱们后续的反潜反谍任务很重要。另外,苏浙沪别动队的情报大队最近在收集日军的运输船路线,你路上要是遇到,也帮着留意些,咱们两边配合,才能把日军的动向摸透。”

令狐靖远接过记录纸,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戴老板放心,我会记仔细的。战时特别情报处的队员也会轮流值守,盯着江面的动静,一有情况就记录下来。”

7月23日清晨六点,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荣记绸缎庄”刚开门,令狐靖远就走了进去。橱窗里挂着几匹鲜亮的杭绸,粉的、绿的、蓝的,在晨光里泛着光泽,却没什么顾客——日军占领上海后,租界里的生意冷清了不少,连绸缎这种往日里紧俏的商品,也少有人问津。伙计见他穿着中山装,气质不凡,连忙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迎上来:“先生,您要点什么?我们有最新的苏绣手帕,还有杭州的云锦,都是上好的料子,送夫人、送长辈都合适。”

令狐靖远没看橱窗里的绸缎,从怀里掏出那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找陈默先生,戴老板介绍来的。”

伙计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恭敬,双手将名片递回来,弯腰说道:“原来是令狐先生,陈先生特意交代过,您来了直接请您去后院。您跟我来。”他引着令狐靖远从店铺后门走出去,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来到一个四合院。院里种着棵老梧桐,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遮住了大半个院子的阳光,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石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香袅袅。

一个穿黑色长衫、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两枚包浆温润的核桃,核桃碰撞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男人约莫四十岁,面容儒雅,眼神却很亮,一看便知是个精明人。见令狐靖远进来,他立刻起身拱手,动作标准,带着青帮特有的礼数:“这位就是令狐处长吧?字藏锋,久仰大名!杜先生前几天给我发了电报,说您是戴老板身边的得力干将,这次护运的事,您尽管吩咐,我陈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杜先生的弟子。”

令狐靖远也拱手回礼,声音沉稳:“陈先生客气了,这次护运事关重大,还要靠陈先生多帮忙。我这次会亲自随船护送,路上的细节,还得跟您仔细敲定。”他在石凳上坐下,伙计很快端来一杯龙井茶,茶杯是紫砂材质,杯底印着“曼生”二字,是清代名家杨彭年的作品。茶汤清澈,茶香醇厚,入口回甘,显然是明前的好茶。

“护运的事,杜先生已经跟我交代得很清楚了。”陈默将核桃放在石桌上,从屋里拿出一张海图,铺在石桌上——海图是手绘的,纸质泛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使用的。上面用墨笔仔细标注着海岸线、暗礁、港口的位置,还有用朱砂画的航线,从吴淞口一直延伸到衡阳,每个重要的节点都用小圆圈圈了出来。“令狐处长,您看,从吴淞口出发,咱们不走日军的主航道,走近海的浅滩航线——这条航线水浅,最深处只有四米,日军的大型巡逻艇吃水太深,进不来,只有小型快艇能过,但咱们有青帮的兄弟在沿途的灯塔和渔村里放哨,一旦发现日军快艇,能提前半小时报信。您亲自随船,咱们就能随时调整路线,遇到突发情况也能更快应对。”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从吴淞口到宁波舟山的沈家门,再到台州的海门港,最后到衡阳的湘江码头,每个点都停下来,详细解释:“这三个点,就是咱们的接应点。沈家门有青帮的渔行,老板是我拜把子兄弟阿海,手下有几十条渔船,能掩护‘安源号’停靠,还能安排客栈和郎中;海门港有个‘顺昌渔行’,老板王老三是杜先生的外围弟子,能安排咱们换内河船——从海门港到衡阳,走内河比走海路安全,日军的巡逻艇很少去内河;湘江码头那边,教育部的人会等着,到时候您亲自把人交给他们,交接也更稳妥。”

令狐靖远俯身细看海图,见沈家门旁还注着“潮汐时间:早五点涨潮,晚七点落潮,靠岸需在涨潮前一小时”,海门港旁写着“日军岗哨:上午十点、下午四点各检查一次,换船需在两点前完成”,连每个港口的水深、码头的承重、附近能停靠的船只数量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写着“沈家门渔行有新鲜海鱼,可给先生们补充营养”这样的细节。“陈先生考虑得周全。”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那船只的事,陈先生可有眉目?要装两百多人,还要放古籍、手稿,船的吨位不能太小,吃水还得浅,不然走不了浅滩航线。我随船的话,还得留个小房间放情报记录和电台,方便随时记录日军动向。”

“船的事,您放心。”陈默从怀里掏出份船契,递了过去,纸张是厚实的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写着船身尺寸、马力、载货量,还有船主老周的签名和手印,字迹工整,没有涂改。“我有个拜把子兄弟,叫周福生,大家都叫他老周,在十六铺码头开了家‘福记船行’,有艘‘安源号’货船,三百吨吨位,英国制造的,原本是运棉布和丝绸的,吃水只有三米,正好能走浅滩航线。我已经跟老周打过招呼了,他把原本要运去宁波的棉布卸在英租界的太古洋行仓库里,把船舱收拾出来,专门装人。船尾有个小房间,原本是放船员杂物的,我让老周清理出来,给您当临时的情报室,里面能放电台和记录纸,还能休息。老周是个实在人,在海上跑了二十年,这条航线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而且他跟沿途的灯塔看守、渔民都熟,能随时打听日军的动向——上个月日军在安庆江加了巡逻艇,就是老周最先告诉我的,还特意在海图上标了巡逻艇常出没的水域,咱们到时候绕着走就行。”陈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安源号”的船舱结构图,用铅笔圈出船尾的小房间,“你看,这个房间虽小,但靠窗,能观察江面动静,我让老周给里面加了张杉木小桌,铺了粗布,还挂了盏马灯,晚上也能办公。墙角能放电台,老周会把电线接好,保证通讯顺畅,你随时能跟战时特别情报处总部或重庆联系。”

令狐靖远接过结构图,指尖顺着铅笔圈出的区域划过,心里愈发踏实:“陈先生想得太细致了。那英商旗和担保文件,什么时候能拿到?我得提前让队员跟老周一起把旗挂上,再把担保文件放在驾驶舱显眼的地方,万一遇到日军盘查,也好第一时间拿出来。”

“明天一早,太古洋行的秘书就会把东西送到码头。”陈默喝了口茶,语气笃定,“我跟托马斯经理特意强调了,担保文件要盖洋行的公章和他的私章,英商旗要大号的,挂在船头最显眼的位置,让日军远远就能看见。另外,我已经跟刘俊卿探长约好了,今晚去‘老正兴’吃饭,跟他敲定推迟检查的事——不仅要把吴淞口的检查从凌晨三点推到四点,我还让他派两个巡捕在码头附近的路口晃悠,要是中统的人敢来,就以‘查禁走私’的名义拦一下,给咱们登船争取时间。”

令狐靖远点头,又想起队员的安排:“我从战时特别情报处调了二十名队员,都是经历过反潜反谍任务的,身手好,还懂通讯。到时候让他们分成三组:一组跟着老周熟悉船况,负责甲板警戒;一组守在船舱门口,保护文化界人士;还有一组跟我在情报室,负责记录日军动向、操作电台。陈先生派来的青帮兄弟,就麻烦他们扮成船工,帮忙搬运行李、打理船只,咱们里外配合,万无一失。”

“没问题!”陈默拍了拍石桌,“我派的十个兄弟,都是码头的老手,会掌舵、会修船,还会用短刀,遇到小麻烦不用你们动手,他们就能解决。另外,我让阿海从沈家门提前运些干粮和淡水过来,装在木桶里,放在甲板下的储物舱,够两百多人吃五天,就算路上耽误,也不用担心断粮断水。”

两人又聊了近一个时辰,从登船的先后顺序(先让老弱的文化界人士上船,再搬古籍和手稿,最后队员登船),到遇到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案(若日军巡逻艇靠太近,先扔烟雾弹掩护,再启动电台干扰,老周立刻驾船往浅滩冲),都一一敲定。临走前,陈默握着令狐靖远的手,语气郑重:“令狐处长,你亲自随船,我更放心了。咱们虽在不同行当,但都是为了护文脉、打鬼子,这次过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

令狐靖远回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陈先生,多谢仗义相助。等咱们把先生们安全送到衡阳,再一起喝庆功酒!”

离开绸缎庄,令狐靖远直接去了十六铺码头。老周正带着三个船工在“安源号”的船尾小房间里忙活,见令狐靖远来,立刻放下手里的锤子迎上来:“令狐处长,您来了!这房间我刚收拾好,小桌刚钉上,马灯也挂好了,您看看还缺啥?”

令狐靖远走进房间,里面果然收拾得干净利落:杉木小桌擦得发亮,铺着青灰色粗布,桌角放着个铁皮笔筒,里面插着几支铅笔和毛笔;墙上挂着盏黄铜马灯,灯芯已经换了新的;墙角留了块空地,正好能放电台,电线从船身接进来,用木钉固定在墙上,不会碍事。“很好,这样就够了。”他走到窗边,推开小窗,江风迎面吹来,能清楚看到江面的动静,“老周,航线再跟我顺一遍,特别是安庆江那段,日军巡逻艇常出没的地方,你标在海图上,咱们到时候提前绕开。”

老周连忙从怀里掏出张手绘海图,铺在小桌上,用手指着安庆江的一段水域:“您看,这里有片浅滩,水只有两米深,日军的巡逻艇进不来,咱们到时候从这里走。不过这段水域有暗礁,我得让船工提前在船头挂个测深锤,慢慢开。另外,我认识安庆江旁边渔村的老渔民,到时候要是遇到麻烦,能去渔村里躲一躲,渔民们都恨日军,会帮咱们的。”

令狐靖远俯身看着海图,把暗礁的位置、渔村的方向都记在心里,又问:“船上的烟雾弹和救生艇,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老周领着他去甲板,指着角落的木箱,“烟雾弹有三十个,都是军用的,我让船工分开放在船头、船尾和甲板中间,一有情况就能立刻拿到。救生艇有四艘,都是橡皮的,打了气试过,不漏气,放在船尾的吊架上,一拉绳子就能放下水。”

令狐靖远打开一个木箱,里面的烟雾弹外壳是铁皮的,印着“军事委员会兵工厂”的字样,是战时特别情报处从重庆调过来的,威力足,能形成厚厚的烟幕。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明天太古洋行的英商旗和担保文件送来后,你立刻让人把旗挂上,担保文件放在驾驶舱的抽屉里,锁好,钥匙你拿着,万一遇到日军盘查,我跟你一起去应对。”

“哎,好!”老周应着,又想起什么,“令狐处长,我还在厨房里备了口大铁锅,能烧开水,先生们要是想喝热水,随时能烧。还有,我买了些生姜和红糖,放在厨房,要是有人晕船,煮点姜糖水喝,能好受些。”

令狐靖远心里一暖,老周虽只是个普通船工,却想得比谁都细致。他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老周,辛苦你了。这次护运,全靠你和‘安源号’了。”

当天傍晚,令狐靖远回到战时特别情报处总部,召集队员开会。二十名队员整齐地站在密室里,穿着深灰色制服,腰间别着枪,眼神锐利。令狐靖远把登船的时间、分工、应对方案都一一说明,最后拿出委员长的手谕,展开给众人看:“这是委员长的手谕,咱们这次任务,不仅是护运文化界人士,更是护我中华文脉。我会亲自随船,跟大家一起面对危险,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队员们齐声应道:“誓死完成任务!”声音震得密室里的灯泡微微晃动。

散会后,令狐靖远单独留下队员小李——小李是他的得力助手,懂通讯,还会记录情报。“小李,你跟我一起在情报室,负责操作电台、记录日军动向。”他递给小李一个笔记本,“你把沿途看到的日军巡逻艇数量、岗哨位置、通讯频段都记下来,每小时跟总部发一次报,确保情报及时传递。另外,你要跟老周的船工多沟通,了解江面的潮汐和暗礁情况,有异常立刻告诉我。”

“是,处长!”小李接过笔记本,郑重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7月29日晚上,距离登船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令狐靖远再次去了郑振铎的住处。郑振铎正在灯下整理古籍,将每一本线装书都用油纸包好,放进杉木箱子里,箱子上贴着标签,写着书名和年代,比如“南宋淳熙刻本《论语集注》”“明万历刻本《史记》”。见令狐靖远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令狐先生,您来了!我这古籍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能搬上船。胡愈之先生的手稿也整理完了,他说明天跟我一起去码头,还说要跟您道谢呢。”

令狐靖远走到桌边,看着那些包好的古籍,指尖轻轻拂过油纸,能感受到书页的厚重:“郑先生,辛苦您了。明天登船,我会让队员专门帮您搬这些箱子,轻拿轻放,您放心。另外,我让人给您和胡先生准备了两个布包,里面有干粮、水、生姜和红糖,路上要是晕船或饿了,能用上。”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粗布包,递给郑振铎,布包上缝了个小口袋,放着一把折叠小刀和一小卷纱布,以备不时之需。“谢谢您,令狐先生。”郑振铎接过布包,紧紧抱在怀里,“这次撤离,多亏了您、陈先生、老周,还有各位队员,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些人和这些书,恐怕早就落到日军手里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令狐靖远轻声说,“保护文脉,就是保护民族的根。明天登船后,您要是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或小李,我们就在船尾的情报室。”

离开郑振铎家时,夜色已深,法租界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灯的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令狐靖远走在石板路上,手里握着怀表,表针指向晚上十一点——距离登船还有四个小时。他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边,像一把弯刀,映着江面的波光。他知道,明天的登船,是一场硬仗,但只要能让这些文化界人士和古籍安全离开上海,再难也值得。

7月30日凌晨两点,令狐靖远带着队员们赶到吴淞口废弃码头。码头早已荒废,地面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岸边的木桩上拴着几艘破旧的小船,在江浪里轻轻晃动。周伟龙带着从苏浙沪别动队调来的队员已经到位,见令狐靖远来,立刻迎上来:“处长,都安排好了,三个入口都有人守着,中统的人还没来,日军的岗哨也没动静。”

令狐靖远点头,从怀里掏出手电筒,对着江面闪了三下——这是跟老周约定的暗号。很快,江面上也闪了三下灯光,“安源号”的影子在夜色里渐渐清晰,老周正驾着船,缓缓靠向码头。

“令狐处长,船到了!”老周站在船头,压低声音喊道,手里举着英商旗,旗子在风里展开,蓝色的底、红色的米字,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令狐靖远挥了挥手,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一组队员去接应文化界人士,一组队员帮着搬运行李,还有一组队员跟着老周检查船的锚链和帆绳。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郑振铎、胡愈之带着其他文化界人士来了,他们大多穿着深色的短褂,手里提着或抱着包裹,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远处的日军岗哨。

胡愈之走到令狐靖远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令狐处长,谢谢您亲自随船护送,您和队员们的恩情,我们记在心里。”

令狐靖远连忙扶起他:“胡先生客气了,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责任。快上船吧,船舱里已经备好了热水。”

凌晨两点四十分,大部分文化界人士和古籍都已登上“安源号”,只剩下最后几名队员还在搬运行李。突然,守在西边入口的队员跑过来,压低声音说:“处长,中统的人来了,大概十几个人,手里拿着枪,正往这边走!”

令狐靖远心里一紧,立刻让小李去通知老周,准备把船往江中间开一点,又对周伟龙说:“你带着队员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码头,我去跟他们交涉。”

他刚走到入口,就看到中统上海区的行动队长赵峰带着人过来,手里的枪指着队员们:“令狐靖远,你们军统私自护运文化界人士,眼里还有没有中统?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令狐靖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委员长的手谕,展开递到赵峰面前:“赵队长,看清楚了,这是委员长的手谕,让我全权负责此次护运,你们中统要是敢阻挠,就是抗命!”

赵峰接过手谕,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却还嘴硬:“就算有手谕,也该让我们中统参与!你们军统凭什么独吞功劳?”

“功劳?”令狐靖远的声音冷了下来,“现在是抗战时期,不是争功的时候!日军就在附近,你们不想着打鬼子,反而跟自己人较劲,不觉得丢人吗?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再不走,我就以‘妨碍抗战公务’的名义,把你们都抓起来!”

赵峰被说得哑口无言,狠狠瞪了令狐靖远一眼,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令狐靖远松了口气,对着江面的“安源号”闪了三下手电筒,老周立刻驾着船靠岸,最后几名队员也登上了船。凌晨三点整,令狐靖远检查了一遍码头,确认没有遗漏,才对老周喊道:“开船!按预定路线走!”

“安源号”的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离码头,船头的英商旗在风里猎猎作响。令狐靖远站在船尾的情报室窗边,望着渐渐远去的上海,心里默念:“等着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文脉护到衡阳,一定会回来,把鬼子赶出中国!”

江面上,夜色渐淡,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安源号”载着两百多名文化界人士、无数珍贵古籍,还有令狐靖远和队员们的决心,朝着宁波舟山的方向驶去,开启了一场守护文脉的江海突围。“安源号”驶离吴淞口后,便一头扎进了近海的浅滩航线。老周站在驾驶舱里,左手紧握着舵轮,右手不时搭在眉骨上眺望前方——此时正值七月末,东南沿海的台风季刚过,海面虽无巨浪,却有连绵的涌浪,船身时不时上下颠簸,引得舱内几位年长的文化界人士一阵眩晕。令狐靖远从情报室走出来,手里攥着测深锤的麻绳,走到船舷边弯腰将锤抛入水中,麻绳顺着指尖快速滑落,直到传来“咚”的一声触底闷响,他才稳住手腕,数着麻绳上的绳结:“三米二,比海图标注的深半米,老周,往东边偏两度,避开右边的暗礁区。”

老周闻言立刻调整舵轮,船身缓缓转向,船尾的螺旋桨搅起浑浊的水花。甲板上,队员小李正背着电台天线,沿着船舷缓慢移动——他要将天线架在桅杆顶端,确保能实时监听日军的短波通讯。“处长,刚截到日军巡逻艇的对话,他们在安庆江下游的三号水域巡航,预计两小时后会往咱们这边移动。”小李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小本子,上面用铅笔快速记录着通讯频段和内容。

令狐靖远快步走进情报室,将测深数据标注在海图上,又对照小李记录的日军动向,用红笔圈出绕行路线:“通知各小组,半小时后进入安庆江浅滩区,一组加强船头警戒,二组去船舱安抚先生们,告诉他们遇到颠簸别慌,咱们走的是安全航线。”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舱内传来轻微的骚动——郑振铎先生抱着的宋版《论语集注》木箱,在颠簸中撞到了舱壁,木箱一角的棉絮被蹭掉,露出里面的宣纸边角。

令狐靖远立刻赶过去,只见郑振铎正急得额头冒汗,小心翼翼地将木箱抱在怀里,试图用手帕擦掉宣纸边角的灰尘。“郑先生,别慌。”令狐靖远蹲下身,从情报室取来备用的棉絮和油纸,“咱们先把木箱重新包一遍,我让队员找块木板垫在箱底,再用绳子固定在舱壁上,就不会再撞着了。”旁边的胡愈之也放下手里的手稿,过来帮忙——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剪刀和细麻绳,三人合力将木箱重新包裹严实,队员则找来一块厚实的杉木挡板,用钉子固定在舱壁与木箱之间,确保船只再颠簸,木箱也纹丝不动。

“多谢藏锋兄,这些书要是有个闪失,我真是无颜面对祖宗。”郑振铎抹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感激。令狐靖远笑着摇头:“保护这些古籍,跟保护您和各位先生一样重要,都是咱们的责任。”

说话间,船身突然一轻——老周已将“安源号”驶入安庆江的浅滩区。这里的水面泛着淡绿色,能隐约看到水下的芦苇丛,远处的渔村飘着袅袅炊烟,几个渔民正划着小船在江面捕鱼。“是老陈的人。”老周指着其中一艘小船,船头挂着个红色的鱼篓,“这是青帮的暗号,说明附近没日军巡逻艇,咱们能放心走。”

可刚行驶了半个时辰,小李突然从情报室跑出来,脸色凝重:“处长,截到日军的紧急通讯,有两艘巡逻艇正往咱们这边来,预计十分钟后抵达!”令狐靖远立刻下令:“一组准备烟雾弹,在船身两侧各放五个,形成烟幕;二组把救生艇降到水面,假装是渔民的船,引开巡逻艇注意力;老周,准备往芦苇荡里冲,浅滩区巡逻艇进不来!”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一组队员点燃烟雾弹,白色的烟幕瞬间在船身周围弥漫开来,像一堵厚厚的墙;二组队员将两艘救生艇放下水,上面摆着渔网和鱼篓,扮成渔民划向远处;老周则猛打舵轮,“安源号”朝着芦苇荡冲去,船身划过水面,惊起一群水鸟。

很快,日军巡逻艇的马达声越来越近,透过烟幕能看到船身上的太阳旗。“停下检查!”日军的喊话声传来,令狐靖远让老周放慢速度,自己则拿着英商担保文件,站在船头喊道:“我们是太古洋行的货船,运棉布去宁波,有英租界的担保!”

日军显然不信,朝着烟幕里开枪,子弹打在船板上发出“砰砰”声。就在这时,扮成渔民的队员突然朝着巡逻艇扔出几个鞭炮——鞭炮在水面炸开,声音像枪声,日军以为遇到了伏击,立刻调转船头去追救生艇。令狐靖远趁机大喊:“老周,开足马力!”“安源号”猛地加速,冲进芦苇荡,芦苇秆划过船身,发出“沙沙”的声响,很快就甩掉了日军巡逻艇。

直到看不见巡逻艇的影子,众人才松了口气。沈明拄着拐杖从船舱里出来——他的腿伤还没好,却坚持要帮着警戒:“处长,没事吧?我刚才听着枪声,担心先生们出事。”令狐靖远扶着他坐下:“没事了,多亏了兄弟们机灵。你快回船舱躺着,别让伤口裂开。”

接下来的两天,“安源号”顺利抵达宁波舟山的沈家门。阿海早已带着青帮兄弟在码头等候,还准备了三艘内河船——从沈家门到海门港,近海的日军巡逻艇增多,走内河更安全。令狐靖远和陈默商量后,决定将文化界人士分成三组,分别乘坐三艘内河船,每艘船都安排队员和青帮兄弟护送,还在船上装了伪装用的棉布,对外称是“运货去衡阳”。

内河航行比近海更复杂——浅滩多、暗礁密,还不时遇到日军的内河岗哨。在椒江的一处岗哨,日军拦住了船队,要求检查货物。令狐靖远让队员打开几个装棉布的箱子,自己则拿着英商担保文件和陈默提前准备的“太古洋行货单”,笑着对日军小队长说:“太君,都是棉布,运去衡阳给皇军做军装的,耽误了工期,你们的长官会不高兴的。”日军小队长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得罪英商,只能放行。

过了椒江,就到了湘江——从这里到衡阳,只剩下最后一段水路。可就在这时,小李截到情报:日军在湘江中游加了一艘巡逻艇,还设置了临时检查点,专门搜查“可疑船只”。令狐靖远立刻召集队员和青帮兄弟开会:“咱们不能硬闯,得想个办法绕开检查点。”

老周突然说:“我知道一条支流,从支流走能绕过检查点,就是水浅,得用小渔船把人和古籍运过去,再在下游汇合。”陈默立刻联系湘江边的渔民,借了十艘小渔船——文化界人士和古籍分乘渔船,队员和青帮兄弟则驾驶内河船,假装去检查点“接受检查”,吸引日军的注意力。

果然,日军看到内河船,立刻围了上来,队员们故意拖延时间,说“货多,得慢慢查”。而小渔船则趁着这个间隙,悄悄驶入支流,支流的水很浅,渔民们撑着竹篙,慢慢将船划向下游。郑振铎坐在渔船上,抱着古籍木箱,看着两岸的稻田,感慨道:“要不是这些渔民兄弟帮忙,咱们怕是过不了这关。”胡愈之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百姓是抗战的根,没有他们的帮助,文脉难存。”

傍晚时分,小渔船和内河船在湘江下游汇合。令狐靖远清点人数和古籍,确认无一遗漏,才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路程一帆风顺,7月30日出发,8月8日傍晚,“安源号”(从海门港换回“安源号”继续航行)终于抵达衡阳的湘江码头。

码头上,教育部的官员早已带着人等候,还准备了马车和卡车。郑振铎抱着古籍木箱走下船,紧紧握住令狐靖远的手:“藏锋兄,多谢你一路护送,没有你和兄弟们,我们和这些书都到不了衡阳。”胡愈之也递过一本手稿:“这是我记录的一路经历,里面有你们的事迹,我会把它出版,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功劳。”

令狐靖远看着安全抵达的文化界人士,看着一箱箱完好的古籍,心里满是欣慰。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8月8日晚上七点,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天,却圆满完成了任务。他立刻给戴笠发了封电报:“沪上文脉已安全护送至衡阳,无一伤亡,古籍完好,待8月10日听候调令回重庆。”

电报发出后,令狐靖远站在码头边,望着衡阳的灯火,心里默念:“戴老板,委员长,任务完成了。文脉还在,抗战的希望就还在。”而“安源号”静静地停在码头,船头的英商旗已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小小的国旗——它载着守护文脉的荣光,完成了这场跨越千里的江海突围,也为抗战留下了最珍贵的精神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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