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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三十章:审讯日特获密情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的上海,法租界与华界交界的弄堂里飘着湿冷的雨。荣记裁缝铺后巷的仓库被改作临时审讯室,门板缝里漏出的煤油灯光在雨雾里晃,像枚被打湿的铜钱。仓库里,令狐靖远正弯腰擦着一双牛皮鞋——鞋是从战利品里挑的,日军制式,鞋头沾着泥,他用布蘸着煤油慢慢蹭,直到鞋帮显出暗褐色的光。

“先生,人带来了。”行动员小马掀开门帘,冷风裹着雨丝钻进来,吹得煤油灯芯颤了颤。两个队员架着个戴眼镜的青年进来,青年穿件洗得发白的学生装,袖口磨破了边,眼镜片裂了道缝,却仍梗着脖子,下巴绷得死紧。

是小林次郎。三天前在闸北日特窝点抓的,东亚同文书院的学生,据周伟龙查的档案,他爹是大阪的绸缎商,去年秋天来上海“留学”,实则早被特高课发展成谍报员,专管绘制租界电台分布图。

令狐靖远直起身,把鞋布往桌上一放——桌上摆着个粗瓷碗,碗底剩着半碗糙米,旁边是个掉漆的搪瓷缸,里面的茶水凉透了。他没看小林,反倒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支“哈德门”,用火柴点燃,烟圈在灯光里慢慢散。

“会说中文?”令狐靖远吐了口烟,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外面的雨声。

小林梗着脖子没吭声,眼镜片后的眼睛瞥了眼桌上的烟盒,喉结动了动——这三天没给烟抽,只递过两顿糙米,他原本白净的脸落了层灰,嘴唇干得裂了皮。

“东亚同文书院的学生,中文该不会差。”令狐靖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突然换了口流利的大阪方言:“我母也是大阪人,住天王寺附近,每年樱花季,她总去寺外的老树下摆摊卖绸缎。”

小林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丝惊讶。他老家就在天王寺,这话里的细节做不了假——那棵老樱花树是当地人才知道的地标,树干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寿”字,是早年僧人刻的。

“你……”小林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令狐靖远把烟递到他嘴边,火柴梗扔在地上踩灭:“抽支?就当同乡闲聊。”

小林犹豫了下,还是凑过去叼住烟。烟味混着尼古丁的辛辣钻进喉咙,他呛了两声,却舍不得吐,狠狠吸了口,眼圈突然红了——离家快两年,除了特高课的上司,没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家乡话。

“你母……”小林吸着烟,声音发颤,“她还好吗?”

“昭和十二年冬天没的。”令狐靖远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缝着块暗纹,是他让人连夜绣的“家纹”,仿的是大阪小商户常用的“三矢纹”,针脚粗糙,却能瞒过不细看的人,“日军炸苏州河时,她在难民船上,被流弹打中的。”

小林的烟掉在地上,烫了手也没察觉。他低下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苍白的额头:“我……我不知道……”

“特高课没告诉你,他们在上海炸的不只是军营?”令狐靖远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搪瓷缸,倒了半碗温水递过去,“闸北的难民窟,上个月被炮弹炸平了,里面有不少从大阪来的侨民,跟你爹一样,是来做绸缎生意的。”

小林接过搪瓷缸,手指抖得厉害,水洒了些在裤腿上。他喝了口温水,喉结滚了滚,突然抬头看令狐靖远的袖口,目光在那“三矢纹”上停了停——虽不精致,却有模有样,不是随便能绣出来的。

“你真是……”

“我叫令狐靖远,”令狐靖远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旧皮夹,抽出张泛黄的照片递过去,“这是我跟我母在天王寺拍的,昭和十年。”

照片上是个穿和服的中年女人,站在樱花树下,身边的少年穿学生装,眉眼确实有几分令狐靖远的影子——是他找画匠仿的,用自己少年时的照片改的,女人的脸照着母亲的旧照画,细节挑不出错。

小林捏着照片,指腹反复蹭着女人的脸,突然蹲在地上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压抑的呜咽,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湿的狗。

小马在旁边想上前,被令狐靖远摆手拦住。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催,得让情绪泄透了——硬骨头得用软法子啃,尤其是小林这种没经过血火的学生间谍,家乡和亲人是最软的软肋。

雨敲在仓库顶上,噼里啪啦响。小林哭了快一刻钟,才慢慢止住,用袖子抹了把脸,把照片递回来,声音哑得不成样:“你想问什么?”

“电闪计划。”令狐靖远接过照片塞回皮夹,语气平静,“特高课让你查外滩美国电台的位置,是不是为了这个?”

小林身子一僵,刚松下来的肩膀又绷紧了。他低下头,盯着地上的烟蒂,半天没吭声。

令狐靖远没逼他,转身从墙角拖过个木箱,打开——里面是几包大阪产的“月见团子”,是之前从日特窝点搜的,包装纸都没拆。“这是你住处搜的,”他拿了个递过去,“没过期,尝尝?”

团子是糯米做的,裹着红豆沙,小林咬了口,眼眶又热了。这是他娘每年中秋必做的,特高课给的补给里从来没有,他以为在上海再也吃不到了。

“计划是……是炸电台。”小林咽下饭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时间定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凌晨,由特高课行动队执行,我负责画电台的守卫分布图。”

“多少人?用什么武器?”令狐靖远追问,手里的铅笔在纸上记着,笔尖在“二十五日凌晨”下面画了道横线。

“大概六个人,”小林掰着手指,像是在回忆,“都穿巡捕制服,用消音手枪和炸药,炸药是特制的,很小,能藏在公文包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令狐靖远,“他们说,炸了电台,能让租界的外国人知道日军的厉害,逼他们别帮中国人。”

令狐靖远放下铅笔,指节敲了敲桌子:“你画的图交给谁了?”

“交给佐藤组长了,”小林答得快了些,“就在霞飞路的公寓,他昨天还来问过我,说分布图有没有标错。”

“佐藤现在在哪?”

“不知道,”小林摇头,“他只说行动前会再跟我联络,让我在住处等消息。”

令狐靖远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躲闪却没说谎的样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早说,也不用遭这三天罪。”他对小马说,“带他去后面房间,给碗热粥,再拿件干净棉袍。”

小林被架出去时,还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月见团子”,脚步顿了顿才跟着走。仓库里只剩令狐靖远一人,他拿起记着情报的纸,对着灯光看——字迹潦草,却把关键信息都记全了,二十五日凌晨、六人、巡捕制服、消音枪、霞飞路佐藤……

“先生。”周伟龙掀帘进来,身上的棉袍沾着雨珠,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刚从巡捕房赵四那回来,他说最近确实有批巡捕制服丢了,大概六七套,还没上报。”

令狐靖远把纸递给他:“小林招了,电闪计划,二十五号炸美国电台。”

周伟龙看完纸,眉头拧成个疙瘩:“二十五号?就三天了。美国电台在公共租界外滩,巡捕房那帮法国人一向怕事,要是真被炸了,指不定会把账算在我们头上。”

“所以不能让他们炸成。”令狐靖远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外面的雨——荣记裁缝铺的灯还亮着,门口挂的“成衣定制”木牌在风里晃,“你带两个人,立刻去霞飞路盯佐藤的公寓,别打草惊蛇,看有谁跟他接触。”

“好。”周伟龙点头,又指了指桌上的纸,“那这行动队怎么办?六个人,穿巡捕制服,混进租界不难。”

“我有个法子。”令狐靖远转身从墙角拖出个木箱,里面是台改装过的电台——军统特制的,能模仿日军的发报频率,“让技术员把电台调成特高课的波段,我给他们发个假情报。”

周伟龙眼睛一亮:“你想让他们改时间?”

“不止。”令狐靖远拿起铅笔,在纸上写“守卫换防时间延至凌晨四点”,“美国电台的守卫原本是两点换防,这是小林图上标的。我们发假情报,说巡捕房临时调整,换防改到四点,让他们按这个时间行动。”

“然后我们提前设伏?”

“对。”令狐靖远点头,“让赵四调巡捕房的‘红队’,凌晨一点就去电台周围埋伏,穿便衣,别带显眼的武器。等那六个行动员一动手,立刻合围,尽量抓活的,留着审特高课的其他据点。”

周伟龙摸了摸下巴:“佐藤会不会起疑?特高课的密码虽然简单,但假情报得像模像样。”

“小林说佐藤昨天还问他分布图,说明他们急着确认信息。”令狐靖远把写好的假情报折好,“我们用小林的密码发——他的密码本我们搜着了,是用《朝日新闻》的版面做的,简单得很。佐藤见是‘小林’发的,不会多想。”

正说着,小马端着碗热粥进来,身后跟着个队员:“先生,周先生,霞飞路那边有动静,队员刚传回消息,佐藤从公寓出来了,往公共租界方向去了,手里拎着个黑皮包。”

“黑皮包?”令狐靖远眼睛一眯,“十有八九是去给行动队送分布图。”他对周伟龙说,“你别去霞飞路了,直接去赵四那,让他盯紧公共租界的巡捕岗哨,看有没有陌生人拿假制服混进去。”又对小马说,“把技术员叫来,现在就改电台。”

技术员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叫小吴,之前在南京电报局做过,被军统招进来的。他抱着个工具箱进来,见令狐靖远递过的假情报,二话不说就蹲在电台前拆机器——电台外壳是木头的,刻着“上海电报局”的字样,是伪装用的。他拧下几颗螺丝,拿出个小铜片换上去,又用螺丝刀调了调里面的线圈,动作麻利得很。

“先生,调好了。”小吴擦了擦汗,指着电台上的刻度盘,“这是特高课的秘密波段,375千赫,跟小林密码本上记的一样。”

令狐靖远点头,拿起耳机戴上,手指在发报键上敲起来。滴滴答答的电流声在仓库里响,混着外面的雨声,像串急促的脚步。他发的是小林常用的密码:“分布图已确认,守卫换防延至四点,按原计划行动。”

发完报,他摘下耳机,小吴立刻把波段调了回去:“先生,要不要等回电?”

“不用。”令狐靖远摇头,“佐藤急着布置,收到就会行动,不会回电。”他看了眼窗外,雨好像小了些,天边透出点灰蒙蒙的亮,“我们现在去美国电台附近看看地形,得给赵四的人定个埋伏点。”

周伟龙已经从赵四那回来了,手里拿着张外滩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美国电台的位置——在黄浦江边,一栋三层的洋楼,门口有两个巡捕岗亭,旁边是英商的银行,夜里人少,只有偶尔经过的黄包车。

“赵四说,电台的后门通着条窄巷,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周伟龙指着地图上的小巷,“他建议把人分成三队,一队守前门,一队堵后门,一队在银行楼顶架机枪,防止他们跳江。”

“机枪不用。”令狐靖远摇头,“动静太大,容易惊动租界的法国巡捕。让‘红队’带短枪就行,最好是毛瑟c96,带消音器的那种。”他顿了顿,又道,“再让杜月笙派几个青帮弟子,扮成拉黄包车的,在电台周围晃,万一有漏网的,能跟着。”

“我这就去安排。”周伟龙把地图折好,刚要走,又回头,“小林那边怎么办?留着还是……”

“留着。”令狐靖远看着仓库角落的阴影,“他知道的不止这些,等抓了行动队,还能让他指认佐藤。”

两人出了仓库,雨已经停了,弄堂里积着水,踩上去咯吱响。荣记裁缝铺的伙计正开门板,见他们出来,赶紧点头:“先生,周先生,早饭给你们温在灶上了。”

“不吃了。”令狐靖远摆摆手,“你去给后面房间的‘客人’送壶热茶,别怠慢。”他说的是小林,伙计机灵,没多问,应声就去了。

到外滩时,天刚蒙蒙亮。美国电台的洋楼隐在晨雾里,门口的巡捕正换岗,穿着藏青色的制服,抱着枪打哈欠。周伟龙指着岗亭旁边的梧桐树:“赵四的人可以藏在树后面,树叶密,不容易被发现。”

令狐靖远没说话,沿着墙根走到后门——窄巷里堆着些垃圾桶,散发着馊味,巷口有个卖早点的摊子,摊主正支起油锅炸油条。“让‘红队’的人扮成买早点的,”他对周伟龙说,“二十五号凌晨,这里肯定没人,他们提前来占位置。”

正说着,巷口来了辆黄包车,车夫拉着个穿西装的洋人,大概是电台的职员。黄包车经过时,令狐靖远瞥见车夫腰间的“恒社”腰牌——是杜月笙的人,看来周伟龙已经打过招呼了。

“赵四来了。”周伟龙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向街对面。一个穿巡捕制服的矮胖子正朝他们招手,是赵四,法租界巡捕房的华籍探长,去年被军统策反,帮着做了不少事。

赵四跑到跟前,压低声音:“令狐先生,周先生,都安排好了。‘红队’十二个人,明晚半夜在巡捕房后门集合,我给他们换便衣。”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查了,佐藤昨天去了公共租界的‘三井洋行’,跟一个穿和服的女人见了面,那女人像是特高课的翻译。”

“记下洋行的地址。”令狐靖远点头,“等抓了行动队,再去端三井洋行。”

赵四应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这时,远处传来汽笛声,是日军的巡逻艇在黄浦江上游弋,船头的太阳旗在晨雾里飘,刺得人眼睛疼。

“二十五号凌晨雾肯定大,”赵四望着江面,“巡逻艇说不定会靠岸,到时候要是撞上了……”

“撞上就说是抓小偷。”令狐靖远语气斩钉截铁,“租界的规矩,巡捕房抓贼,日军管不着。真要是敢拦,就往法租界跑,他们不敢追。”

赵四点头,又说了几句电台内部的情况——守卫有八个,都是美国人雇的华籍保镖,两点换防时会有十分钟空档,正好给行动队可乘之机。令狐靖远听完,在心里把时间又捋了一遍:假情报说四点换防,行动队大概率会三点半左右动手,这时候“红队”已经在周围埋伏了两个多小时,足够稳妥。

回到荣记裁缝铺时,已经是中午。小林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晒着太阳,身上换了件干净的棉袍,手里捧着本《论语》——是令狐靖远让小马给他的,书里夹着张大阪的地图,是从日特窝点搜的。

“这地图……”小林见令狐靖远进来,赶紧站起来,把书递过去,“上面标着我家的绸缎铺,就在天王寺街。”

令狐靖远接过地图,没看,反倒问:“佐藤给你的炸药,是什么样的?”

小林愣了下,比划着:“像个铁皮盒子,巴掌大,上面有个小旋钮,拧三圈就能炸。”他顿了顿,“他说这是‘特高课特制’,威力不大,但能炸塌电台的发射塔。”

“知道了。”令狐靖远把地图还给他,“你要是能指认出佐藤,等仗打完了,我送你回大阪。”

小林眼睛亮了亮,重重点头:“我认得!他左手虎口有个疤,是小时候被刀划的。”

下午,周伟龙带回消息,佐藤从三井洋行出来后,去了沪西的“樱花旅馆”,订了两个房间,看样子是给行动队住的。“我让队员在旅馆对面租了个阁楼,能看见门口的动静。”周伟龙递过张草图,“这是旅馆的平面图,后门通着条河,要是行动队跑,只能从水路。”

“让青帮的人把船都扣了。”令狐靖远在图上的河边画了道横线,“二十五号凌晨,别让任何小船靠近旅馆后门。”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按计划进行。二十三日晚上,小吴又给佐藤发了封假情报,说“电台守卫增加两人,换防时需注意”,故意加了点细节,让佐藤更信。二十四号中午,赵四来报,美国电台的守卫果然没换防时间,还是两点,看来小林的原图没标错。

二十四号夜里,上海又下起了雨,比二十二日那天还大。令狐靖远没睡,在裁缝铺的柜台后擦枪——一把毛瑟c96,枪身磨得发亮,是他从南京带出来的,跟着他打了不少仗。周伟龙蹲在旁边擦子弹,子弹壳在煤油灯下发着冷光。

“小林睡了?”周伟龙问,眼睛盯着子弹的底火。

“睡了。”令狐靖远把枪栓拉上,咔哒一声,“给他盖了床厚被子,明天还得让他指认人。”

两人没再多说,仓库里只有擦枪和雨声,静得很。过了半夜,小马跑进来,浑身湿透:“先生,周先生,旅馆那边有动静!六个穿巡捕制服的人出来了,往外滩方向去了,佐藤没跟来!”

“知道了。”令狐靖远站起身,把枪插进腰间的枪套,“让赵四动手。”

小马应声跑出去。令狐靖远和周伟龙也跟着出了门,上了辆黄包车——车夫是青帮的人,腰间别着恒社腰牌,见他们上来,二话不说就往外滩拉。雨打在车棚上,噼里啪啦响,车夫的脚步声踩在水里,溅起一路水花。

快到外滩时,隐约听见几声闷响,像是消音枪的声音。周伟龙掀开车棚帘,往外看:“好像动手了。”

令狐靖远没动,只对车夫说:“慢点开,别靠近。”他知道,赵四的“红队”都是老手,不会出岔子,他们这时候上去,反倒容易添乱。

黄包车停在英商银行对面的巷口,令狐靖远和周伟龙躲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美国电台——洋楼门口亮着灯,隐约有黑影在动,没听见枪声,看来是抓活的。过了大概一刻钟,一个穿便衣的人朝他们摆手,是“红队”的队员。

两人走过去,赵四正站在电台门口,手里拿着个铁皮盒子——正是小林说的炸药,没来得及用。“令狐先生,周先生,六个人都抓了,没放一枪。”赵四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有两个想往河里跳,被青帮的人用竹竿扒拉上来了。”

令狐靖远点头,往洋楼里看——六个穿巡捕制服的人被绑在柱子上,头都耷拉着,其中一个脸上沾着泥,左手被反绑着,手腕上有块刺青,是特高课的“樱花标记”。

“有没有问出佐藤在哪?”令狐靖远问。

“问了,”赵四递过个本子,“这是他们招的,佐藤现在在樱花旅馆,说明天一早去苏州,跟那边的日特接头。”

“去樱花旅馆。”令狐靖远转身就走,“抓佐藤,别让他跑了。”

周伟龙跟着他往外走,赵四也招呼人:“把这几个带回去,分开审!”

去樱花旅馆的路上,雨小了些。天快亮了,街上开始有早点摊支起来,卖豆浆的梆子声在巷子里响,混着远处的汽笛声,竟有了些寻常日子的样子。令狐靖远坐在黄包车上,看着路边蜷缩的难民——他们裹着破棉絮,在雨里发抖,怀里抱着饿得哭的孩子。

“等这事了了,”令狐靖远突然开口,对周伟龙说,“让杜月笙给这些难民送点粮。”

周伟龙点头:“我跟他说。”他知道,令狐靖远看着硬,心里软,尤其是见不得老百姓遭罪——在南京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干粮分给过难民,差点被戴笠骂。

到樱花旅馆时,天已经蒙蒙亮。旅馆门口没守卫,青帮的人守在后门,见他们来,低声说:“佐藤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灯还亮着。”

令狐靖远和周伟龙从后门进去,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吱呀响。二楼走廊里没人,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透出灯光。令狐靖远示意周伟龙站在门两侧,自己上前,猛地推开门——

佐藤正坐在桌前写东西,见门被推开,愣了下,伸手就去摸抽屉里的枪。令狐靖远动作更快,一脚踹翻桌子,桌子撞在墙上,把枪砸在了地上。佐藤刚要起身,周伟龙已经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

“令狐靖远……”佐藤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狠劲,“你居然敢骗我!”

“彼此彼此。”令狐靖远拿起桌上的纸,上面是日军在苏州的据点分布图,墨迹还没干,“特高课的间谍,也配说骗?”

佐藤还想骂,被周伟龙用布塞住了嘴。令狐靖远在房间里翻了翻,找到个密码本——跟小林的不一样,是用《孙子兵法》加密的,看来是佐藤自己的。他把密码本揣起来,对周伟龙说:“带回去,跟那六个一起审。”

押着佐藤下楼时,正好碰见小林被小马带过来。小林看见佐藤,赶紧低下头,却还是被佐藤认出来了:“你这个叛徒!我就知道是你!”

小林没吭声,只是往令狐靖远身后躲了躲。令狐靖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对。”

回到荣记裁缝铺时,天已经大亮了。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弄堂的积水里,闪着光。赵四派人送来了早饭,是油条和豆浆,令狐靖远让小马给那六个被俘的行动员也送了些——他知道,审犯人,得先让他们有口气。

“先生,”小马送完饭回来,手里拿着份电报,“戴局长的回电。”

令狐靖远接过电报,上面只有八个字:“干得好,速审佐藤。”他把电报递给周伟龙,笑了笑:“看来戴局长也等着消息。”

周伟龙看完电报,把它烧了:“我这就去审,正好用小林指认,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令狐靖远没去,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小林也坐在旁边,手里还捧着那本《论语》,翻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页,手指在上面划着。

“令狐先生,”小林突然开口,“你说,战争结束后,大阪的樱花还会开吗?”

令狐靖远看着远处的太阳,阳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会开的。”他说,“等把日本人赶出去,不光是大阪的樱花,上海的玉兰花也会开,到时候你可以去豫园看,那里的玉兰树,比天王寺的樱花树还老。”

小林重重点头,眼睛里闪着光。令狐靖远知道,这孩子心里的天平,已经彻底偏向这边了——或许是因为家乡,或许是因为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比让他死在仓库里强。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周伟龙从仓库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本子,脸上带着笑:“靖远,审出来了!佐藤招了,苏州有三个日特据点,还有他跟南京特高课的联络方式!”

令狐靖远站起身,接过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有地址,有名字,还有密码暗号。最下面一行写着“日军拟于十二月初增兵苏州,配合攻南京”。

“把情报送武汉行营。”令狐靖远把本子递给周伟龙,“让他们转给南京卫戍司令部,萧山令那边或许用得上。”

周伟龙应声跑出去。令狐靖远又看向仓库——里面传来佐藤的骂声,大概是不肯再招了。他没在意,反正关键情报已经到手,剩下的慢慢审就是。

太阳越升越高,弄堂里的人多了起来。荣记裁缝铺的伙计开始接生意,有难民来做棉衣,伙计收得很便宜,甚至有些没收钱——是令狐靖远跟他说的,能帮就帮。

“先生,”小马端来碗豆浆,“赵四派人来说,美国电台的老板想请你吃饭,感谢你救了电台。”

“不去了。”令狐靖远摆摆手,“让他谢赵四就行。”他知道,这种场面应酬没用,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审佐藤,说不定能挖出更多情报。

小马应着去了。令狐靖远坐在台阶上,喝着豆浆,看着小林在院子里给花浇水——那些花是裁缝铺伙计种的,有月季,有茉莉,被雨打了两天,却还是抽出了新叶。

他突然想起在南京紫金山,萧山令蹲在战壕里改布防图,袖口磨出了洞,却笑得很亮:“令狐先生,等打退了日本人,我请你吃南京的盐水鸭。”

现在萧山令还在紫金山,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碗盐水鸭。令狐靖远喝完豆浆,把碗放在台阶上,站起身——该去审佐藤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等。

仓库里的煤油灯还亮着,佐藤被绑在椅子上,头歪着,像是累了。令狐靖远走进去,把小林的供词放在他面前:“你徒弟都招了,你还硬撑着干什么?”

佐藤瞥了眼供词,没说话。

令狐靖远没逼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孙子兵法》——是从佐藤房间搜的,扉页上有他的名字。“你也读《孙子兵法》?”令狐靖远翻着书,“里面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敢来上海当间谍?”

佐藤还是没说话,却把头抬了抬。

“小林说,你爹是东京大学的教授,教中国历史的。”令狐靖远继续说,“他要是知道你在上海炸电台,杀平民,会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佐藤的肩膀抖了抖,眼圈红了。

令狐靖远把书放下:“你要是肯招出特高课在上海的其他据点,我可以保你一命,等战争结束,送你回东京。”

佐藤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破锣:“我招……特高课在法租界还有个据点,在圣母院路的公寓里,负责人叫田中……”

窗外的太阳照进仓库,落在供词上,把字迹映得发亮。令狐靖远拿起铅笔,开始记录——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上海的暗战还长,但只要他们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天亮的那天。

雨彻底停了,弄堂里飘着油条的香味,远处传来卖报人的吆喝声:“看报看报!日军攻南京受挫,我军坚守紫金山!”

令狐靖远听着,嘴角微微扬了扬。他拿起桌上的枪,擦了擦枪管上的灰——不管前路多难,只要枪还在,人还在,这山河就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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