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瑞集团恨不得把每年二十亿件的产品订单全交给李星辰来做,李星辰也想都接了,无奈产能还远远不够。
于是扩建,就成了李星辰眼下最迫切的事——他需要更多工厂,需要把生产线铺得更广,才能接住这源源不断的商机。
暮色四合时,朦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轻轻划过茶几上的家乡地图,忽然抬头对李星辰说:“要不你去我老家看看?中南省慈州市慈姑县,现在路修得特别好,水泥公路直接通到村里,县城铁路四通八达,有客运货运站离,河里也能走大货船,运原材料和成品都很方便。”
李星辰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他早知道朦胧心里藏着个建设家乡的念想,只是她常年在帝京忙公务,连回趟家都要挤时间,更别说为家乡多做些实事。之前听她提过,自己攒的钱大多投在了家乡的水运建设上,却从没跟人邀过功。
他知道,朦胧对慈姑县的这份帮扶,背后藏着多少考量。国主感念她多次为吴国立下的重大功绩,曾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却只说“想让家乡多通几条路”。国主破例拨了专项资金,几年下来,慈姑县从一个闭塞的内陆山城,变成了水陆交通都通畅的宝地。
以前有当地企业家在交通不便的时候直接办厂搞实业,很快就亏得底朝天——内陆山城缺产业链、缺物流,硬搞实业就是往火坑里跳。所以朦胧决定先把“路”铺好,就像给家乡搭了个梯子,等着有一天能有人顺着梯子爬上来,带大家一起赚钱。
李星辰订了最早一班飞往慈州的机票,落地时正是春分。走出机场,春风裹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接着他又坐上了去往慈姑县的火车,他的座位靠着窗户,很快就被窗外的景色勾住了目光。
铁轨旁的山坡上,桃花开得正盛,一簇簇、一片片,像粉色的云霞落在青绿色的山脊上,风一吹,花瓣就顺着车窗飘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软软的。田埂里的麦苗绿油油的,透着勃勃生机,偶尔能看到农民伯伯牵着牛走在田埂上,牛蹄踩过泥土,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李星辰从小在帝京的钢筋水泥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鲜活的乡村景致?他把胳膊撑在窗沿上,眼神里满是新奇,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火车穿过一个隧道,再出来时,景色又变了。这里已经到了慈姑县的范围,路边的农舍不再是低矮的平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三层以上的小楼,外墙贴着亮闪闪的瓷砖,阳台上还摆着几盆吊兰,看起来气派得很。李星辰忍不住笑出声,自言自语的说:“朦胧姐姐的家乡,过得还挺富裕嘛。”
“小伙子,你可别被这表面景象给骗了。”旁边座位上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机油痕迹,“这叫马屎团子表面光,这里的苦,只有本地人知道。”
李星辰愣了一下,连忙侧过身:“大叔,这话怎么说?我看这房子盖得挺好的,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转了转:“中南省跟滨海省挨着,咱们这儿的年轻人,初中毕业就往滨海跑,男的去工厂里拧螺丝、搬货物,女的去电子厂做流水线,一年到头就过年能回来一次。你看到的这些小楼,都是打工人们在滨海省打半辈子工攒的钱盖的——白天在工厂里汗流浃背,晚上挤在十几个人的工棚里,省吃俭用,就为了回家盖栋像样的房子,好让别人觉得自家过得好。”
“那他们为什么不把老婆孩子接到滨海去?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李星辰追问。
“哪有那么容易啊。”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滨海省的房租多贵啊,要是带孩子老婆一起,还得找能做饭的房子,租金更贵。孩子上学也难,公立学校进不去,私立学校对普通打工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价,哪负担得起?女人留在家里,还能种种菜、养点鸡鸭,自己吃的不用花钱,男人赚的钱就能全攒下来盖房子。可你想想,男人在外头受苦,女人在家带孩子、照顾老人,孩子一年见不到爸爸几次,这日子过得苦不苦?”
李星辰沉默了。他终于明白,朦胧为什么希望自己能去她的家乡建厂门口——如果能在慈姑县建一个大厂,很多的年轻人就不用背井离乡去滨海省打工了,在家门口就能赚钱,每个月都有几次机会和家人见面,农忙时还能帮着家里收庄稼,比一年到头见不到家人强多了。
火车到站时,夕阳刚好落在县城的河面上,金闪闪的一片。李星辰走出火车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紫金褡裢里取出自己的吉普车,然后开车往溪口乡桃花村走。
路边的垃圾桶摆得整整齐齐。一条大河从县城边流过,河面宽阔,几艘货船正缓缓驶过,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河水清澈得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河面上有几只野鸭在游泳,时不时把头扎进水里捉鱼,样子憨态可掬。偶尔能看到几只白鹭飞过,景色美得像一幅画。
慈姑县不大,但街道很干净李星辰忍不住放慢车速,心里暗叹:“朦胧姐姐的家乡可真漂亮,难怪她长得那么好看,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也透着灵气。”
溪口乡桃花村离县城只有十几公里,车子刚进村口,李星辰就闻到了浓郁的桃花香。路边的桃树一棵挨着一棵,粉色的桃花开得满枝满桠,风一吹,花瓣就像雪一样飘下来,落在车顶和车窗上。村口有条蜿蜒的小河,河水碧绿碧绿的,像一条翡翠带子绕着村子,河边的青石板上,十几个妇女正低着头洗衣裳,木槌捶打衣服的声音“砰砰”响,旁边的草地上,一群三四岁的孩子在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朦胧之前跟星辰说过,看到这条小河就给她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可李星辰不想麻烦她家人,他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袋早就准备好的糖果——是他特意在帝京的老字号店里买的,甜而不腻,适合小孩子吃。
他提着糖果走过去,蹲下身,笑着对孩子们说:“小朋友们,哥哥给你们发糖吃,好不好?”
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大哥哥,你是谁呀?”
“我是来你们村找人的。”李星辰一边给孩子们分糖果,一边笑着回答。
孩子们接过糖果,齐声说:“谢谢大哥哥!”声音软软的,听得李星辰心里暖暖的。他被孩子们围着,有的问他从哪里来,有的问他有没有见过大老虎,还有的拉着他的手要带他去看老槐树,他一时忘了问路的事,只顾着跟孩子们说笑。
“小兄弟,你不是我们村的吧?”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少妇走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装衣服的木盆,应该是刚洗完衣服,“你是来找人的,还是来办事的?”
李星辰站起身,笑着回答:“我从帝京来,找朦胧家,给她爸妈送点东西。”
少妇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谷朦胧吧?她家我知道!你顺着这条公路往前走一里地,看到一个右转的路口,拐过去过个小桥,那栋盖着琉璃瓦、贴黑大理石的三层小楼就是她家——村里就她家的房子最气派。”
“谢谢大姐!”李星辰连忙道谢,跟孩子们挥了挥手,才开车往少妇指的方向走。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那栋小楼。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黑色的大理石外墙显得格外大气,院子的大门是雕花的铁门,一看就很讲究。李星辰停下车,按了按门铃,很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大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男的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女的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是朦胧的父母,谷健和陈容。他们早就知道李星辰要来,特意没去地里干活,一直在家里等着。
“小辰,可算把你盼来了!”陈容走上前,拉着李星辰的手,眼神里满是欢喜,“路上累不累?快进来坐。”
谷健也笑着说:“车子停在院子里就行,东西先不用拿,先进屋歇会儿。”
李星辰跟着他们走进院子,才发现院子里种着不少东西。左边种着几盆月季,开得正艳,右边种着一片蔬菜,有小葱、大蒜、辣椒,还有几棵茄子和黄瓜,绿油油的长得很茂盛。“本来朦胧想让院子里全种花,说好看。”陈容笑着解释,“我跟她说,光种花有什么用,只能看不能吃,不如种点蔬菜,做菜的时候随手就能摘,方便得很。”
走进屋里,李星辰才发现屋里的装修很温馨。客厅的沙发是浅灰色的,茶几上摆着水果盘,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有朦胧小时候的,也有他们夫妻俩的合影。“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陈容忙着去厨房,谷健则坐在李星辰旁边,跟他聊起了路上的情况。
李星辰这才想起自己带的礼物,连忙说:“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在车子后备箱里,我去拿。”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陈容从厨房出来,嗔怪地说,“多破费啊。”
“朦胧姐姐帮了我很多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星辰笑着把礼物搬进来,有帝京的老字号点心、上好的茶叶,还有几件适合他们穿的衣服,满满当当堆了一沙发。
陈容看着这些礼物,心里暖暖的,连忙去厨房忙活晚饭。谷健则陪着李星辰聊天,没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了。餐桌上摆着一桌子菜,有炖鸡汤、炒青菜、红烧鱼,还有一盘炒鸡蛋,都是家里常吃的菜,却做得格外香。“都是自家种的菜,你尝尝,比城里的好吃。”陈容给李星辰夹了一筷子青菜,“这青菜是早上刚从地里摘的,新鲜得很。”
谷健拿出一瓶白酒,给李星辰倒了一杯:“这酒是村里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你尝尝。”
李星辰端起酒杯,跟谷健碰了碰,喝了一口,只觉得米酒香甜醇厚,一点都不辣口。刚喝了二两酒,谷健就忍不住问:“小辰,听说你打算在我们这儿建厂?你一路过来,觉得我们这儿怎么样?适合建厂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谷健今年五十岁,年轻的时候也在滨海省打了十几年工,知道在外打工的苦。村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中青年人大多在外漂泊,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他早就想改变这种情况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你这老头子,急什么!”陈容瞪了谷健一眼,对李星辰说,“小辰刚奔波了一天,肯定累了,有什么事等他休息好了再说,先让他好好吃饭。”
谷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是我太着急了,都怪叔叔,你别往心里去。”
李星辰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笑着说:“叔叔阿姨,我不累。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儿建厂的,而且我打算把厂建在桃花村,这样村里的人就能在家门口上班了,叔叔你就放心吧。”
谷健和陈容对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谷健激动得端起酒杯,又跟李星辰碰了一下:“好!好!小辰,要是真能把厂建起来,你可就是我们桃花村的大恩人啊!”
陈容也笑着说:“到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就不用去外地打工了,一家人就能团聚了,多好啊。”
就在这时,陈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朦胧打来的,连忙接通:“闺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妈,星辰到家里了吗?”朦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到了到了,刚坐下吃饭呢。”陈容笑着说,“他还带了好多礼物,满满一沙发,这孩子,太客气了。”
“您就别跟他客气了,把他当自己干儿子使唤就行,家里有什么活让他帮忙干。”朦胧笑着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容笑骂道,“小辰看起来才十几岁,你可别欺负他。”
朦胧在电话里笑了笑,又说:“妈,跟您说个事,明天早上唐县长会去家里,您让星辰跟他见个面,建厂的事,唐县长能帮上忙。”
陈容一听,顿时慌了:“县长要来?这怎么好意思让县长亲自来啊,要不我们明天自己去县里见他吧?”她和谷健一直以为朦胧只是在帝京做普通工作,哪里知道她在吴国的地位有多高,一听县长要亲自上门,心里难免紧张。
“您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做就行。”朦胧笑着说,“您不知道,星辰现在是大老板,别说县里,就是省里都得重视他,县长上门是应该的。”
挂了电话,陈容心里还在犯嘀咕:原来小辰这么有钱啊,之前还想认他做干儿子,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别让人觉得他们攀高枝。
吃完饭,李星辰想趁着天还没黑,去村里转转,看看哪里适合建厂。可陈容和谷健坚决不让:“你一路奔波,肯定累了,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转也不迟。”他们把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铺着新洗的床单和干净的被子。
李星辰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他十七岁就没了父母,很久没感受到这样的长辈关爱了,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听叔叔阿姨的。”
晚上,李星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期待。他知道,在桃花村建厂,不仅能帮到朦胧,还能让村里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事,是他最希望做的。因为朦胧一家人对自己都很好,也让他对这个小小的桃花村,有了更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