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剑的指向明确而坚定,如同冥冥中的罗盘,引导着林渊向着坠龙渊的某个特定方位前行。
越是跟着指引前进,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原本浓郁的迷雾逐渐稀薄,但光线却愈发昏暗,并非被雾气遮挡,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连呼啸的狂风到了这里都变得悄无声息,死寂得令人心慌。
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种松软、带着粘性的黑色泥土,踩上去悄无声息。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扭曲、干枯的怪树,枝桠如同挣扎的鬼手,指向灰暗的天空。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庞大如山岳的阴影轮廓,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地,与上方雷霆肆虐、生机(相对)勃勃的渊壁区域截然不同。
林渊全神戒备,将神识收缩到身周十丈范围,小心翼翼地前行。他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天地法则似乎都有些紊乱,空间结构也远不如外面稳固,偶尔甚至能察觉到一丝丝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发丝般一闪而逝,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此地不宜久动遁光。”林渊心中凛然,放弃了飞行的打算,全靠双脚行走。手中的黑色小剑依旧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剑尖偶尔会微微颤动,似乎对某些区域格外“敏感”,林渊便依此调整路线,避开那些可能隐藏着空间裂缝或其他未知危险的地方。
行进了约莫大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由无数苍白骨骼堆积而成的“骨山”!这些骨骼千奇百怪,有人类的,有各种妖兽的,大多都已残缺不全,堆积如山,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散发出冲天的死气和怨念。
而在骨山的正中央,赫然插着一柄锈迹斑斑、断成数截的巨剑!巨剑虽已残破,但依旧散发着一种不屈的悲凉剑意,与这片死寂之地格格不入。
黑色小剑的剑尖,正牢牢指向那柄断剑!
林渊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望向骨山和断剑。他能感觉到,那断剑周围萦绕着一股极其强大的执念和残留的剑意,形成了一片无形的力场,贸然靠近恐怕会引动反击。
“信物指引至此,莫非关键就在这断剑之下?或是与之相关?”林渊沉吟。他尝试将一丝神识附着在黑色小剑上,缓缓探向那柄断剑。
当小剑的气息接触到断剑力场的刹那,异变发生!
“嗡——!”
那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断剑,竟猛地发出一声低沉悲鸣!剑身剧烈震颤,表面的锈迹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暗沉如血的剑体!一股磅礴、惨烈、带着无尽不甘与怨恨的剑意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
紧接着,那堆积如山的苍白骨骸仿佛被这股剑意引动,开始哗啦啦地作响,无数骨骼自动组合,化作一具具手持骨刀骨剑的骷髅战士,眼窝中跳动着幽蓝色的魂火,如同潮水般从骨山上涌下,朝着林渊冲杀而来!数量成千上万,煞气冲天!
与此同时,那断剑之上,一道模糊、扭曲、由纯粹怨念与剑意凝聚而成的血色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闯入者……死!!”
血色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抬手一指!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色剑气,撕裂虚空,带着灭绝一切的恐怖意志,瞬间射至林渊面前!速度之快,远超筑基修士的反应极限!
这一剑,已然触摸到了金丹剑修的门槛!
危机瞬间降临!前有万千骷髅大军,后有堪比金丹的绝杀一剑!
林渊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躲不开!挡不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福至心灵,猛地将手中的黑色小剑举起,同时全力催动体内那初成的“斩真”剑意,并非攻向那血色剑气,而是灌注于黑色小剑之中!
“信物在此!前辈请看!”林渊发出一声大喝,声震四野!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唯一的生机!那玉简中提及“持此信物”,这黑色小剑或许便是关键!
奇迹发生了!
当林渊的“斩真”剑意注入黑色小剑的刹那,那小剑骤然爆发出深邃的乌光!剑身之上,一道道细密繁复、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暗金色纹路瞬间亮起!
一股远比那断剑虚影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至高无上的剑道真意,如同沉睡的帝皇苏醒,从小剑之中弥漫开来!
这股真意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凌驾万剑之上的本质威压!
那激射而来的血色剑气,在这股真意出现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春,竟在距离林渊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停滞、瓦解、消散于无形!
那咆哮冲来的万千骷髅大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立在原地,眼窝中的魂火剧烈跳动,充满了恐惧,随后哗啦啦散落一地,重新化作枯骨。
骨山中央,那柄震颤悲鸣的断剑也安静了下来,剑身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重新变得锈迹斑斑。那道由怨念凝聚的血色虚影,脸上的扭曲与恨意渐渐平复,模糊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丝,他怔怔地看着林渊手中的黑色小剑,又看了看林渊,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有追忆,有释然,也有一丝……欣慰?
“原来……是‘守剑人’一脉的继承者……”血色虚影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声音不再充满怨恨,而是带着无尽的沧桑,“吾……尘缘已了……执念可消……”
他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血色光粒,融入那柄断剑之中。
“后世小子……持吾信物……往潜龙渊……剑碑之下……自有传承……望汝……莫负此剑……”
断剑发出一声最后的、清脆的铮鸣,随即彻底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而那堆积如山的骨骸,也仿佛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转眼之间,那恐怖的骷髅大军和堪比金丹的剑意虚影便烟消云散,只留下那柄插在地上的残破断剑,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渊手持依旧散发着乌光和暗金纹路的黑色小剑,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守剑人?继承者?剑碑之下?传承?
这信息量太过巨大。这黑色小剑的原主人,似乎是一个名为“守剑人”的强大传承的信物。而刚才那血色虚影,或许是上一代的守剑人,或是与之相关者,因某种原因陨落于此,执念不散,化为此地守护。直到感应到真正的信物和合格的继承者剑意,才得以解脱。
“潜龙渊……剑碑……”林渊喃喃自语,目光更加坚定。无论这“守剑人”传承意味着什么,这无疑是一条通往更强剑道的路径,他绝不能错过。
他走到那柄断剑前,躬身深深一礼。无论这位前辈是谁,其最后的释然与嘱托,值得他这一拜。
随后,他不再停留,根据黑色小剑重新稳定下来的指引,继续向着这片死寂之地的深处行去。
经过刚才的变故,黑色小剑上的暗金纹路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丝,与林渊之间的感应也愈发紧密。它指引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指向坠龙渊最核心、最神秘的所在。
林渊知道,他正在接近真相,接近那所谓的“潜龙渊”。
而前方的路,注定更加艰险,也注定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