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昆仑山脚的临时营地却已灯火通明,人影绰绰。肃杀而紧迫的气氛取代了夜晚的沉寂,金属装备碰撞的轻响、引擎低沉的轰鸣、以及人员简短有力的汇报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一次重大行动的开启。
当第一缕天光撕开东方的夜幕,勾勒出昆仑山脉那巨大、狰狞而圣洁的轮廓时,联合探险队已经集结完毕。
李响小队四人站在队伍前列。李响一身龙组提供的适应性作战服,外罩御寒外套,神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时刻探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他身后的赵铁柱,如同一座铁塔,背着巨大的战术背包,里面装满了高能量压缩食品和必要的生存物资,他简单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深红色的气血狼烟虽未外放,却让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灼热而强悍的气息,引得旁边几名龙组队员频频侧目。
陈默则检查着他那经过初步修复、加装了龙组外部能源接口和信号增强模块的终端,以及一些小巧精密的探测仪器。他的“数据具现”能力尚在初始阶段,这些科技装备依旧是他重要的倚仗。顾清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定,她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手中握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登山杖,但杖身隐隐流动的微弱光华,显示这并非凡品。她的伤势未愈,需要李响不时搀扶,但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意志力。
他们的对面,是以秦罡为首的龙组精锐小队。包括秦罡本人在内,共计六人。他们统一身着带有龙组徽章的灰白色雪地迷彩作战服,装备精良,除了制式步枪外,还配备了李响等人叫不出名字的、带有能量回路的特殊武器。每个人眼神都如同磐石,气息沉凝,显然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林薇也在其中,她背着一个多功能战术终端,负责通讯、情报支持和能量监测。
秦罡的目光扫过整支队伍,最终落在李响身上,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出发。”李响点头。
“好。”秦罡大手一挥,“目标,7号区域,‘冰封裂隙’。出发!”
命令下达,队伍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瞬间启动。龙组小队成员自动分成前中后三个梯队,秦罡亲自带领两人在前方开路,林薇和另一名队员居中策应,另外两人断后。李响小队则被安排在相对安全的中间位置,既是对他们(尤其是伤员顾清影)的保护,也是一种隐形的监控。
队伍离开了相对平坦的营地,正式踏入昆仑山脉那未经人工雕琢、充满原始蛮荒气息的雪山深处。
起初的路段还能看到一些稀疏的耐寒植被和动物活动的痕迹,但随着海拔不断攀升,周遭的景象迅速变得极端起来。参天古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被风雪侵蚀成各种诡异形状的黑色岩石。空气变得稀薄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吸入肺中如同含着冰碴。狂风开始展现它的威力,卷起地上的雪沫和冰粒,打在人的脸上,即便有护目镜和面罩,也能感觉到那生疼的力道。
天空是那种高海拔地区特有的、近乎纯粹的湛蓝,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若没有特制的雪镜,极易导致雪盲。然而,这阳光却无法带来多少暖意,寒冷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血液。
脚下的路更是难行。积雪看似平坦,下方却可能隐藏着冰缝、碎石,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龙组成员训练有素,交替使用探杆探查前路,行进速度尚且可控。赵铁柱体力充沛,下盘极稳,这种地形对他影响不大,甚至主动承担起协助背负部分公共物资的任务。陈默则需要分出部分精力对抗高原反应和严寒,同时时刻关注着手中探测仪器的读数。
李响撑起了一个小范围的念力护盾,并非完全抵御风寒(那消耗太大),而是巧妙地偏转开最猛烈的风头和卷来的雪粒,为身边的顾清影,也为整个队伍核心区域营造了一个相对稳定些的环境。他对念力的运用越发精细,这种持续性的微操,既是一种负担,也是一种锤炼。
顾清影虽然虚弱,但她的学识此刻发挥了作用。她不时会低声提醒:“注意左侧那片雪檐,结构不稳定。”或者“这里的冰层有空洞回声,绕行。”她的指点往往与龙组探杆的结果相互印证,甚至能提前发现一些潜在危险,让秦罡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能量读数在缓慢上升,环境中的灵能粒子活跃度比山脚高了至少三倍。”陈默看着终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低声向李响汇报,“而且,干扰开始出现了,卫星信号断断续续,我们携带的通讯设备有效距离恐怕会大幅缩短。”
李响点了点头,这在意料之中。越靠近目标,环境的异变就越明显。
行进约三个小时后,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暂停休整。即便是异能者和精锐战士,在这种极端环境下长途跋涉,消耗也是巨大的。众人补充水分和高能量食物,龙组医疗兵则快速检查了一下队员的身体状况,重点关照了顾清影,给她服用了一颗龙组特制的抗高原反应和补充体能的药丸。
赵铁柱解开外套领口,呼出的白气如同蒸汽,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战神体对寒冷抗性极高),看着前方更加陡峭、被冰雪覆盖的山脊,咧嘴道:“这地方,够劲儿!比在健身房练着爽多了!”
秦罡喝了口水,看着赵铁柱那毫无疲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沉声道:“保存体力,更难的还在后面。根据地图,我们需要翻过前面那道山脊,之后的路,连我们掌握的详细地形图都变得模糊了。”
休整时间短暂,队伍再次启程。
翻越山脊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坡度极陡,有些地方几乎是垂直的冰壁。龙组队员熟练地使用冰镐和绳索,相互配合,开辟通路。赵铁柱则展现了他惊人的力量,很多时候直接凭借徒手和冰镐,就能在冰壁上凿出坚实的借力点,为后面的人提供方便。李响的念力则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或托举,或固定,确保队伍中实力稍弱的成员(如陈默和状态不佳的顾清影)能够安全通过。
当队伍终于艰难地攀上山脊顶端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山脊之后,并非是预想中的下坡,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死寂的冰雪世界。无数雪峰如同利剑般直插苍穹,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泽。巨大的冰川如同凝固的河流,从山间蜿蜒而下,表面布满了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狂风在这里变得更加暴虐,卷起千堆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风雪帷幕,能见度急剧下降。
苍茫,浩瀚,冰冷,死寂……同时又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季的压迫感。
这里,仿佛已经不再是凡人应该踏足的区域。
“我们已经进入‘冰封裂隙’的外围区域了。”林薇看着战术终端上剧烈跳动的能量读数和几乎完全失效的GpS定位,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大家小心,能量场开始产生实质影响,可能会出现幻觉、方向感迷失,甚至……能量失控的现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极其勐烈的狂风裹挟着冰粒袭来,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紊乱的能量流,让几名龙组成员身形一晃,连李响撑开的念力护盾都泛起了一阵细微的涟漪。
“保持队形!收紧间距!”秦罡的吼声在风中依旧清晰,“跟着前导的脚印,一步都不要错!”
队伍如同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的蚁群,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片未知的、被冰雪和能量风暴统治的区域深入。
就在队伍深入这片白色荒漠约一公里后,一直紧盯着终端屏幕,同时也在不断运用“电子感知”探查四周的陈默,突然眉头紧锁,低声道:“不对……”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李响搀扶着的顾清影也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微变,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她勐地抬头,望向风雪弥漫的右前方,那里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了?”李响立刻察觉到两人的异常。
陈默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我的设备受到强烈干扰,读数乱成一团。但是……就在刚才,有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边,‘看’了我们一眼。”他指了指右前方,那感觉并非通过视觉或听觉,更像是一种数据层面的、被扫描和被窥探的异样感。
顾清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补充道:“不是生物……是一种更冰冷、更古老……充满审视意味的‘注视’。”她的灵觉远比仪器和陈默的电子感知更为敏锐和玄奥,那瞬间掠过心头的寒意,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
李响的心勐地一沉。他立刻全力展开感知,念力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扩散。然而,除了呼啸的风雪、混乱的能量流以及脚下厚实的冰雪,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那并不意味着安全。
陈默的设备不会无故错乱,顾清影的灵觉更不会空穴来风。
秦罡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通过手势询问。李响简单地用手势回应了“警戒”和“有情况”。
整个队伍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工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白茫茫的世界。
那无形的、不知来自何方的“注视”,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才刚刚踏入这片绝地,窥探者,却已然现身。
前路,注定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