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夹着堪舆图,脚步如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王府的大门。
嘿,父皇啊父皇,你不是说我一直毫无作为吗,现在我就给你送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心头翻涌着近乎亢奋的念头。
沈言望着朱高燧兴奋的劲儿,觉得奇怪。
碰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忧心的吗?怎么看他,哪里有半点的担忧,相反却是高兴的很呢。
在朱高燧的身影从视线当中消失之后,沈言摇了摇头,也出了王府。
一个时辰后,寝宫!
永乐帝刚刚躺下,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兵刃出鞘的声音。
“何事嘈杂?!”朱棣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低沉的声音蕴含着雷霆之怒。
门外,郑和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传来:“陛下,是…是赵王殿下,强闯宫禁,执意此刻觐见!”
“这个逆子!”
朱棣眼中寒光爆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命令,“拿下!给朕拿下!”
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滑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躬身领命:“遵旨!”
余音尚在林立的梁柱间回荡,寝殿大门已然豁然洞开。郑和只觉眼前有黑影一掠,劲风扑面,那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直扑殿外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朱高燧。
朱高燧正对着挡路的御林军统领怒目而视,厉声呵斥:“放肆!尔等狗胆包天,连本王也敢阻拦?脑袋不想要了?!”
御林军统领面色铁青,手中钢刀紧握,身躯却如磐石般挡住去路,沉声道:“王爷息怒。陛下已然安寝,严令不得打扰。纵有天大的事,也请王爷……明日再奏!”
“放屁,你懂个什么东西!”朱高燧脸色一板,“这件事涉及到大明江山稳固,等不到明日。”
朱高燧一边说话,脚下步子不停,直接往前靠近。
御林军统领心中叫苦不迭,陛下的命令如山,可眼前这位毕竟是龙子龙孙,未得明确旨意,实在不敢贸然动武。
而朱高燧就是吃定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往前走。
他步步紧逼,御林军则步步后退,局面僵持。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如夜枭般凌空扑至!一只莹白如玉、却带着千钧劲风的手掌,已朝着朱高燧肩井穴闪电般抓下!
朱高燧脸色剧变,急欲抽身后退,但那手比他更快!一股锐利的指风隔空点至,他浑身一麻,瞬间僵立当场。
黑影轻盈落地,二话不说,单手揪住其后颈衣领,竟如拎小鸡般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阿青,你放肆!”
当着这么多御林军的面,朱高燧被人如拎小鸡一般拎起,顿时让他觉得颜面无存,忍不住骂道。
对朱高燧的斥责恍若未闻,阿青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戏谑:“三王爷,多年不见,您这莽撞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啊。”
“你管得着吗?快把本王放下来!”朱高燧脸色涨红道。
“这可不成!”阿青轻笑一声,单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拎着朱高燧腾身而起,瞬息间便越过密集的御林军阵,稳稳落在寝殿门前。
殿门处,永乐帝仅着单薄中衣,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烛光映着他刀削斧劈般的轮廓,帝王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
阿青将朱高燧扔到了永乐帝的面前,“陛下,说好的十次出手,现在还剩下两次了。”
永乐帝看也不看阿青,目光死死钉在朱高燧身上。
他一步上前,抬脚便狠狠踹在朱高燧肋下!
朱高燧被封了穴道,避无可避,痛哼一声滚倒在地。
永乐帝紧接着俯身,钵盂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儿子面门砸了下去!
“逆子,你搞什么东西?”
“白天鞭子没抽够,夜里又来讨打?”
“看我不锤死你这混账!”
郑和与边上的御林军见到这一幕,自觉地转过身去,目不斜视。
朱高燧穴道被封,无法躲闪,面门结结实实挨了数记重拳,眼角、颧骨瞬间淤青肿胀,口鼻溢血。
“父皇,你听我说啊,我是真有要事啊。”朱高燧极力争辩。
“你能有什么要事儿?你什么脾性,我能不知道?”在气头上的永乐帝哪里听得进朱高燧的话,又是两拳砸了下去。
朱高燧被打得眼冒金星,眼眶发红,一股邪火上冲,脱口吼道:“有本事解开我的穴道!”
永乐帝一听,动作一顿,脸上竟扯出一个阴森的冷笑,“解开你的穴道,你又能如何?”
“碰碰”,永乐帝又砸了几拳,站起身后,还觉得有些不解气,上去又踹了两脚。
这一顿胖揍,揍得朱高燧惨叫连连。
待到永乐帝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郑和才小心翼翼地捧上温热的湿毛巾。
永乐帝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入寝殿。
“将这逆子,拖进来!”
“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要事儿!”
郑和看着躺在地上,两眼淤青,脸颊青紫的朱高燧,有些惨不忍睹,挥了挥手,“来啊,将赵王抬进来。”
边上跑过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将朱高燧搀扶了起来,郑和也将掉在不远处的卷轴捡起来,跟着走进了寝殿。
永乐帝坐在龙椅上,面色不善地盯着朱高燧。
朱高燧穴道还没解,只能僵硬地靠在椅子上,眼神瞟向郑和手中的卷轴。
永乐帝见状,招了一下手,“把东西拿给朕看看。”
郑和小跑着上前,将卷轴缓缓摊开在永乐帝面前的桌子上,同时将边上的烛火端了过来。
借着烛火,永乐帝看清了卷轴,是大明疆域图。
大晚上的,给朕送疆域图干什么?
永乐帝刚刚下去的怒火“唰”地又燃烧了起来,突地,眼角余光看见了堪舆图上做的标记。
“这是什么?”
朱高燧说道:“这是沈言呈上来的,黑色标记的地方,是发现了生死蛊祭坛的。”
“还有红色标记的地方,是沈言猜测有可能有祭坛的城镇。”
永乐帝看着堪舆图上,至少有二十处是红色标记,不由皱眉道:“这么多吗?”
“也不全是。”
永乐帝抬眸,看着朱高燧,等待着他的下文。
朱高燧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牵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据沈言所言,生死蛊祭坛的建造并不是没有规律的,而是按照某种阵法而建造的。”
“这个阵法就是酆都大阵!”
永乐帝怔了一下,眉头紧锁,弯下腰去看那六个黑色标记的城镇,手指在堪舆图上,从衡阳城开始,然后往西北的方向延伸。
突地,永乐帝手指停了下来,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只剩下极度的震惊!
“父皇也发现了吧!”朱高燧缓缓道。
永乐帝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侍立一旁的郑和。
郑和是何等机敏之人,立刻深深一躬,心领神会,带着殿内所有侍立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守在殿门口的御林军,也在郑和无声的手势下,整齐地退出了数十丈远,将寝殿彻底隔绝在一片沉重的寂静之中。
“沈言知不知道?”永乐帝沉默一下问道。
朱高燧嘿然道:“儿臣自然不会将龙脉的事情告诉他,龙脉可是我大明的根基。”
“龙脉的所在,只能由朱家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