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支撑不了太久!必须在他们攻进来之前,尝试唤醒‘心碑’本源!”
苍岚那急促而决绝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战鼓,敲碎了灵栖谷短暂的宁静。谷口方向传来的能量撞击声与结界不堪重负的嗡鸣,如同跗骨之蛆,紧追着众人疾行的脚步。
没有片刻迟疑,在苍岚的带领下,众人穿过村庄,向着山谷最深处那棵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巨大古树疾奔而去。越靠近古树,林泉越能感受到怀中界契石传来的、近乎灼热的共鸣,以及血脉深处那被引动的、如同潮汐般汹涌的悸动。那棵古树,并非凡木,其树干洁白如玉,枝叶间流淌着柔和而浩瀚的生命气息,与界契石、与他自身的血脉,同出一源!
古树的根部,盘根错节,深深扎入大地。而在那最粗壮的根系环绕之下,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由同种白玉石材构筑的祭坛。祭坛之上,并非完整的心碑,而是一块仅有半人高、通体布满蛛网般裂痕、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微弱白玉光芒的……石碑碎片!
这就是苍岚口中的“心碑”遗骸!是守门人一族最后守护的希望火种!
此刻,这块残破的石碑碎片,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攻击与林泉的靠近,那微弱的光芒正在急促地闪烁,仿佛垂死病人最后的心跳。
“少主!请将您的手按在碑上!”苍岚站在祭坛旁,神色肃穆而急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集中您全部的精神,引动您的血脉之力,尝试与它共鸣!它是契约的载体,唯有最纯净的血脉,才能唤醒其中沉睡的力量!”
谷外的攻击愈发猛烈,结界的波动如同狂风中的蛛网,肉眼可见的涟漪在天空中不断扩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时间,刻不容缓!
林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杂念与对未知的恐惧。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凝重的九方、白先生和阿蛮,又看了一眼气息深邃、默默守护在侧的赤影,最后,目光坚定地落在了那块残破的心碑碎片上。
父母用生命守护的,妖公寓家人并肩作战的,无数先辈为之牺牲的……一切的答案与责任,仿佛都凝聚在了这方寸之间。
他不再犹豫,大步踏上祭坛,伸出左手(那紧握着界契石的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按在了那冰冷而布满裂痕的碑面之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碑面的刹那——
“轰!!!”
仿佛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又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眸!
林泉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浩瀚无边的力量猛地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条由无数流光溢彩的记忆与法则碎片构成的奔腾长河!
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感应或零碎的画面!这一次,是无比清晰、无比真实、仿佛亲身经历的……传承洪流!
他“看”到了——
开天辟地之初,清浊分离,界限初定。最初的“守门人”于混沌中诞生,他们并非创造者,而是平衡的守护者,手持由世界本源凝聚的“心碑”,维系着生机与寂灭那微妙的、如同呼吸般的循环。
他“看”到了——
无数岁月里,一代代守门人恪尽职守,他们引导着溢散的生机回归生命之海,也安抚着躁动的寂灭归于归墟。他们与万灵共存,受到敬畏,却也背负着永恒的孤寂。
他“看”到了——
变故的发生!那股源自归墟的意志开始苏醒,它不再安于循环,它渴望吞噬,渴望将一切存在拉入永恒的静止!最初的冲突爆发了!心碑在对抗中受损,界限开始变得脆弱!
他“看”到了——
为了加固界限,阻止归墟意志的侵蚀,一位位守门人先辈前赴后继,他们以自身血脉与灵魂为引,沟通天地法则,留下了遍布各处的“界碑”作为辅助的锚点,共同构筑了一张守护现实的巨网!而昆吾之墟,便是其中最重要、也是受损最严重的一个节点!
无数的知识、无数的感悟、无数的牺牲与守护的誓言,如同汹涌的潮水,强行灌入林泉的意识!他看到了母亲在心碑前那温柔而坚定的微笑,看到了父亲化为龙章时那决绝而不舍的回眸,看到了无数陌生却又血脉相连的先辈,在各自的岗位上燃烧殆尽,只为守护那渺茫的平衡希望!
痛苦!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他的灵魂!
迷茫!如此沉重的责任,他真的能够肩负吗?
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植于血脉本源的理解与共鸣,也在疯狂地滋生、壮大!
他明白了“守门人”真正的含义——不是对抗寂灭,而是理解它,引导它,让它回归其作为世界循环一环的本位!桥梁,不仅仅是沟通两界,更是调和生灭!
他感受到了心碑深处那无尽的悲伤与不屈——它承载了太多的牺牲,也见证了太多的背叛与绝望,但它依旧在挣扎,在等待,等待着那个能真正理解它、引导它、修复它的人!
“我……听到了……”林泉在意识的洪流中发出呐喊,他的血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活性奔腾起来,与界契石的光芒、与心碑碎片的悸动,彻底交融在一起!“你们的牺牲……你们的守护……我都听到了!”
“以吾之血,承吾之契!”
“通两界之津梁,衡光暗之权柄!”
“此身……愿为桥梁!此心……愿守平衡!”
他不再是被动地接受传承,而是主动地发出誓言,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信念,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嗡——!!!
残破的心碑碎片,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微弱的白玉色,而是化作了纯净无比、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定鼎一切秩序的炽白之光!光芒冲天而起,穿透了古树的华盖,甚至暂时压过了谷外结界动荡的涟漪!
碑身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在这炽白光芒的照耀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地……弥合!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那无疑是希望的迹象!
“成功了!少主成功了!”苍岚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伏下去。
九方眼中爆发出精光,白先生和阿蛮也面露喜色。
然而,就在这希望之光重新点燃的刹那——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从谷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如同玻璃彻底崩碎般的、连绵不绝的爆鸣!
灵栖谷的守护结界……被攻破了!
“桀桀桀……找到你们了!‘守门人’的余孽!还有……那该死的‘钥匙’!”
一个充满怨毒与狂热的、林泉并不陌生的声音(正是之前那名净妖盟执事长老!他竟然没死?!)伴随着密集而冰冷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从谷口涌来!数十名,不,是上百名身穿白色服饰、手持各种闪耀着“伪火”光芒法器的净妖盟弟子,在一名袖口绣着更为繁复金线、气息远比之前那执事长老更加深沉恐怖的老者带领下,如同白色的死亡洪流,冲入了这片最后的净土!
为首的那名金线长老,目光如同毒蛇,瞬间就锁定了祭坛上正与心碑共鸣、散发着炽白光芒的林泉!他脸上露出贪婪而扭曲的笑容:
“果然在这里!完整的‘钥匙’!足以打开真正的‘门扉’,迎接我主彻底降临!”
“杀了其他人!抓住那个小子!”
最后的屏障已破,强敌已然入谷!
希望刚刚萌芽,绝望便已兵临城下!
九方一步踏出,挡在祭坛之前,龙章金光再次炽盛,虽伤痕累累,气势却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毫不退缩!白先生青木杖顿地,生命领域全力展开,阿蛮石躯怒吼,赤影周身暗影翻涌……
苍岚与幸存的守墓一族村民,也纷纷拿起简陋的武器,眼神决绝地站在了九方等人身后,准备进行这最后的一战。
林泉站在祭坛上,感受着心碑传来的、因外界威胁而再次变得急促的波动,看着下方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白色身影,以及誓死守护的同伴与族人。
他缓缓地收回了按在碑上的手,那炽白的光芒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萦绕在他的周身。
他抬起头,望向那杀气腾腾的金线长老,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平静,以及……一丝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威严。
“你们……”
“不该来这里。”
“更不该……”
“亵渎这份……守护。”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片天地共鸣的力量。
最终的战斗,一触即发!
而这刚刚苏醒的“钥匙”,又将展现出怎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