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全息投影的幽灵 (the Ghost of holographic projection)
地点： 新巴比伦，海关入口 -＞ 下层“铜蚀地窟” 时间： 抵御雷击后 10分钟
雷声停歇了。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
“小猎犬号”漂浮在距离海岸线三百米的地方，前方没有任何码头，也没有可见的通道。 只有一道墙。 一道由纯粹的白光构成的、接天连海的墙。
它看起来就像是极光凝固在了半空中，色彩斑斓，流光溢彩，美得令人窒息。 但在那美丽的外表下，散发着足以把人烤干的热浪。
“这是什么？结界？”铁臂抓起一块刚才没烧完的煤渣，用力扔了过去。
嗤——！ 煤渣在接触到光墙的一瞬间，没有任何声响，直接升华成了气体。连灰烬都没剩下。
“这是高能激光干涉网。” 亚瑟站在船头，透过那块被熏黑的护目镜观察着光墙。
“他们利用无数束激光在空气中制造了驻波（Standing wave）。” “你看似平静的光面，其实是无数光子在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疯狂撞击。任何物质碰到它，都会在分子层面被解离。”
“那我们怎么进城？”苏珊绝望地看着那道似乎无穷无尽的光墙，“除非我们会穿墙术。”
“穿墙术？” 亚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在量子力学里，这叫**‘隧穿效应’**。但在经典光学里，我们只需要……戴副墨镜。”
亚瑟跑回实验室，翻出了那几块用来做显微镜载玻片的方解石（calcite）晶体，又找来了一些黑色的碘酒涂在上面。 他迅速组装了三个简陋的单片镜，递给两人。
“这是偏振片（polarizer）。” 亚瑟戴上镜片，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
那道原本严丝合缝、刺眼无比的光墙，在偏振镜的过滤下，显露出了它真实的骨架。 那并不是一堵实心的墙。 那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光栅。 而在这些光栅之间，存在着极其细微的、肉眼无法察觉的黑色条纹。
“根据波的干涉原理。” 亚瑟指着那些黑色的缝隙： “当两束光的波峰和波谷相遇时，它们会互相抵消，产生相消干涉。” “也就是——暗条纹。”
“那是能量的真空区。是这道绝对防御唯一的漏洞。”
亚瑟转动舵轮，让“小猎犬号”对准了海面上最宽的一条暗条纹——虽然它只有不到五米宽。
“听着，这条路很窄。” 亚瑟的声音紧绷： “只要偏离一米，船体就会被切开。我们就会像那块煤渣一样消失。”
“现在，所有人，闭上肉眼。” “只相信镜片里的黑暗。”
全速前进！
小猎犬号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光墙的缝隙。 两边是足以融化钢铁的激光瀑布，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热浪扑面而来，甚至烤焦了铁臂的眉毛。 但亚瑟稳如磐石。 在他的视野里，他不是在穿越光墙，而是在走钢丝。
三、二、一……通过！
眼前豁然开朗。 刺眼的光墙被甩在了身后。 他们进入了新巴比伦的内部水域。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轻松。 因为眼前的景象，比光墙更令人震撼。
这是一座立体的迷宫。 无数根巨大的、生锈的铜管像树根一样盘根错节，支撑着头顶那座光鲜亮丽的上层城市。 而在这些阴暗潮湿的铜管之间，悬浮着无数虚幻的影像。
有巨大的舞女在空中跳舞，有燃烧的烈火在水面上翻滚，甚至有巨龙在楼宇间穿梭。 但当小猎犬号穿过那条巨龙时，什么都没发生。
“全息投影……”苏珊伸手去抓一片飘落的雪花，手掌穿了过去，“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全是。” 亚瑟看着头顶那座还在不断滴落污水的上层城市。 “光鲜是假的。但压迫是真的。”
“把船藏到那边的排水口去。”亚瑟指了指一根巨大的、流淌着绿色废水的排污管，“那里没有光，也没有监视器。”
……
半小时后。 新巴比伦下层，“铜蚀地窟”入口。
三人弃船登岸。 这里是城市的下水道，也是被遗弃的**“旧城区”**。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霉变的味道。墙壁上到处都是被酸雨腐蚀的痕迹，露出了里面发绿的铜质结构。
“什么人？！”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十几道刺眼的光束打在三人脸上。
那不是手电筒。 那是白炽灯泡。 一群穿着橡胶绝缘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电磁步枪（用线圈缠绕的钢管），胸口挂着一个奇怪的徽章——那是一个古老的留声机图案。
“别动！举起手来！” 领头的人声音沙哑，“你们是上面的‘交流电狗腿子’吗？”
“交流电？” 亚瑟眯起眼睛，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 那些武器虽然简陋，但后面都拖着一根长长的电线，连接着背后的笨重背包。 背包里装的是……铅酸蓄电池。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亚瑟没有举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那是锌做的。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铜片，又吐了一口唾沫（电解质）在中间，然后将这简易电池的两端，按在了领头人那个快要熄灭的灯泡接口上。
滋—— 原本昏暗发红的灯泡，突然亮了一瞬间。
“我不是交流电的信徒。” 亚瑟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人，平静地说道：
“正如你们所见。” “我是一个懂得**‘极性’**的人。” “在这个只有频率的世界里，我是唯一的……直流电（dc）。”
领头的人浑身一震。 他放下了枪，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满是油污的老脸。 他的眼中含着热泪，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那是……伏打电堆的手法……” 老人颤抖着走上前，对着亚瑟行了一个奇怪的礼（右手按住左胸，模仿电流通过心脏）：
“赞美爱迪生。” “愿灯丝永不烧断。”
亚瑟忍住嘴角的抽搐，回了一个礼： “赞美法拉第。”
无论他们信什么，只要他们恨这座城市的主人，那就是盟友。
【第三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