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十里处的隐蔽河湾里,六艘走舸正在做最后的战前准备。丁冲站在旗舰破浪号的船头,左手按着腰间佩剑,右手接过亲兵递来的羊皮地图。这位三十岁出头的水军统帅有着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目光扫过地图上用朱砂标出的破釜塘水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黄将军,你的射声营可有把握压制箭塔?丁冲的声音沉稳如磐石。
黄舞蝶从桅杆阴影处走出,银色铠甲在晨光中流淌着冷冽的光泽。这位年仅二十的女将背负长弓,箭囊里十二支雕翎箭整整齐齐码放着,尾羽上的红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末将带三百神射手,保证在一炷香内瘫痪四座箭塔。只是...她顿了顿,望向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湖心岛,水寨外围的鹿角和拒马恐怕会拖延登陆时间。
白毦兵来解决这个。陈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尾,三百名白毦兵正在检查铠甲装备,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支精锐部队的甲叶碰撞声清脆悦耳,与普通士卒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丁冲展开作战图:寅时三刻起雾,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走舸分三路突进,左翼黄舞蝶将军率领射声营压制箭塔,右翼陈到将军率领白毦兵清除障碍,中军随我直插水寨中枢。记住,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控制码头,否则等雾散了就是死局!
晨光刺破云层时,六艘走舸像离弦之箭般划破水面。船头的撞角撞碎晨雾,惊起芦苇丛中一群白鹭,白色的羽翼在灰蒙的天幕下划出凌乱的弧线。
当第一艘走舸闯入水匪视线时,箭塔上的梆子声已经敲得震天响。守塔的水匪慌乱地搭弓射箭,羽箭拖着哨音坠入水中,溅起细碎的水花。黄舞蝶摘下长弓,右手食指扣住三枚箭矢,弓如满月时银甲上的兽首吞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射声营的将士们发动了一轮“齐射”
三百支箭矢同时离弦的声音如同蜂群过境。走舸甲板上的射声营士兵半跪在地,组成三层箭阵,前排射出的箭雨刚刚掠过水面,后排的箭矢已经接续升空。第一座箭塔上的望楼突然崩塌,木屑裹挟着惨叫声坠入塘中,激起浑浊的浪花。
黄舞蝶更换箭矢时注意到第二座箭塔的异常——塔基处隐约有黑色铁索延伸入水。她嘴角勾起冷笑,从箭囊底部抽出一支带着倒钩的火箭:点火!
火箭拖着赤红尾焰划过雾霭,精准地引燃了浸过桐油的绳索。火舌顺着铁索迅速蔓延,水匪慌乱的扑水声和惨叫声隔着水面传来。当火焰舔舐到箭塔支柱时,整座塔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
左翼箭塔清除!传令兵的嘶吼被淹没在弓弦震颤声中。黄舞蝶抹去额角汗珠,望着仅剩的两座箭塔,突然注意到水寨码头处聚集的小船正在解缆——二十多条乌篷船如同黑压压的蚂蚁,朝着走舸编队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