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外公外婆是在一个下雨天过来的,吴文心收到消息没有动作,施在远只能自己去接。
真是要命了,自己父母她一点都不关心吗?
据施在远所知,她父母对她不是还不错吗?
自己都被打成黑五类了,还要托关系把几个孩子都送出去。
更是在走之前,把家里所有钱都给他们分了分。
他们在劳改农场跟人处得好,三五不时地还能写信给吴文心,里面都是关心她的话。
反而吴文心,对她父母倒是冷淡很多。
施在远边想着,边来到了火车站,虽说结婚20多年,可他还没见过她父母呢。
他到处张望着,造孽,就凭一张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他就要找人,也是挺难了。
他妈说的没错,吴文心精神可能真出问题了。
施在远找了半天人,才在大门口发现了两个面色黢黑,但是气质却跟旁边人不太一样的。
对着照片看了看,又对着人看了看,最终他还是上前询问了。
“爸妈,文心在家带孩子呢,她本来也想来的。”在老丈人面前,施在远就算再烦吴文心,也不能说人不好啊。
总归到了家里,吴文心现在什么狗性子,两人迟早都会知道。
“小施,你是个好的,妈都知道。文心从小就比较任性,这么多年多亏有你了。”吴母笑了笑,对于女儿没过来,只是有些失落,要带孩子嘛,没时间也正常,孩子哭闹起来是很缠母亲的。
“没有没有,她也一直在照顾我。”施在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
他帮忙拎着行李,来到家门口,大门紧闭,屋里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见到他大包小包的,邻居倒是好心告诉他,周春花去外头买酱油了,吴文心倒是没看到她人影。
“我大女儿应该是去上课了,她要参加高考,施乐今天厂里值班,文心……可能也有事吧。”
施在远一边解释,一边翻墙进去,他忘记带钥匙了,刚刚敲门老半天。
从院子里开门,把两位老人迎进来,“我跟文心都商量好了,爸妈,你们睡施乐那屋子,他一个男娃睡我们屋就行。”
其实并没有商量,施在远以为对自己父母,吴文心至少上点心吧,结果呢,就跟当初他妈和施微他们过来的时候一样冷漠。
一点不偏心!
不管是亲自生她的还是她自己亲自生的,对待他们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就跟……没听到他们要过来这事一样。
经过前两次的教训,这回,施在远就自己弄了。
不然怎么办,跟吴文心吵一架,然后她大半夜坐床头哭吗?
吴父吴母缓步走进来,打量了一下这个院落后,又走进屋里,施在远给他们两个倒了水,“爸妈,你们先坐着休息会,文心肯定一会……就来了……”
刚说到这儿,卧房门被打开,吴文心睡得头发都是乱的,打了个哈欠喊着:“在远,你下次没带钥匙也别敲门了,我懒得起来。晚上让妈炖鸡汤吧,我爸妈要来……了。”
她说到一半,这才发现自己爸妈已经坐在施在远后面,皱着眉头。
她略有些心虚,找补道:“妈,我这不知道你们来这么快,想着先睡会……”
吴母冷静了一下,想到她之前写信说刚生了个孩子,可能是陪着孩子睡觉,于是问道:“孩子呢,抱来给我看看。”
吴文心呐呐:“我婆婆抱着去买东西了……”
吴母心里有了不太好的感觉,又问道:“这孩子好不好带,晚上睡觉闹人吗?”
吴文心:“孩子……跟我婆婆睡……”
吴母一股子无名气直升到脑门,看了一眼女婿,脸跟脖子都红了。
她这女儿最近大半年跟自己通信,十句有八句都在骂女儿,后来是骂婆婆,她当时并不清楚自己女儿在家就是这么当人老婆的,还跟着骂了许多话。
现在看来,人家就只是骂骂她,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就这个样子,谁不骂她?
她又不工作,又不带孩子,连帮忙开个门都当做没听见,吴母随便想想就知道,家里的活估计也干不了几件。
造孽了,养出这么个玩意来。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她说施女婿嫌弃她花钱多所以要跟她离婚里面是有隐情的。
还有她那个女儿是个搅家精害得儿子坐牢,这里面肯定有她没写上去的事。
“来,你跟我来。”吴母等不了,她现在就要问清楚。
她拉扯着吴文心进屋里,转头对施在远笑了笑,“在远啊,妈跟文心说几句话啊!”
施在远点点头,一回头就看到吴父打量的目光,并没有恶意,可还是让施在远有了一种愣头青年第一次见女方父母的感受,他莫名地紧张起来。
“爸,我给您泡个茶。”
屋外,沉默得令人害怕,而屋内,吴母拉着吴文心的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往外蹦。
吴文心刚开始还不肯说,可吴母是什么人,当初能在江城大学当上校长的女人,能在劳改农场这么恶劣的环境硬生生跟老伴活下来的女人,她甚至不用动什么脑筋,随便下几个套,就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吴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吴文心还在用自己逻辑说着自己没错,甚至越说越理直气壮了。
“妈,如果施微没来这里,那家里这些坏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小乐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就被这么个赔钱货害了一辈子。”
“原本我们一家多开心多幸福啊,她们为什么要来?”
“如果思思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吴文戏的话戛然而止于一个来自母亲的愤怒的大耳光。
施微三人又被骂了一早上,临近中午才稍微好一点,有气无力地出来。
“我感觉这辈子都考不上了,你说智障也能考大学吗?”施微两眼无神。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到处传我倒贴,我不也活挺好。”施英安慰道。
“就剩下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了,再努力吧。”江从谦也感到头疼,他从小就不爱听课来着。
“今天不跟你吃饭了,我得回家看看我外公外婆来着,他们今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