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花硬生生拉着李梅回去了,面对老二和两个孙女的时候,依旧凶巴巴的,让他们滚远点,没事别回来了。
回到大队,看着整个施家自己砌墙砌了一半准备给施俊娶媳妇的屋子,周春花笑了。
以后这个家,就是她的了。
她的仇人都死了,压在她身上的一些东西突然就消失,现在她浑身轻松。
想到这儿,她让李梅留在家里打扫,自己晃荡着手,闲庭信步一般回到了娘家那边。
比起她家因为老二的出息造了几间新屋,娘家就惨淡多了。
她大哥早些年去山上摔断了腿成了残废,她二哥为了养活四个儿子累得头发全白了。
当初,两人还问她借钱呢。大哥想借钱治腿,二哥想养活孩子。
啊,忘了,二哥似乎饿死过几个孩子,这四个还是优胜劣汰饿得不行了还能活下来的。
借钱?
她就算把钱扔河里,卖肉喂狗吃,她都不会给这几个人。
她那对父母,当初把她赶走后,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被儿子孙子嫌弃时候缩成一团讨好的样子。
好美的画面,周春花看呆了,现在门口好一会都没走。
周春花突然不想躲在暗处偷窥了,她压抑了这么多年,如果在死之前不能气他们一顿的话,那也太遗憾了。
她走了过去,跨过了篱笆围成的院落,就这么站在那里,喊了一声:“爸妈——”
周母听到声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从屋里走出来,用围裙擦了下手,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也有了皱纹的女人,她甚至没敢认。
“怎么,不认识了?”与他们几个疑惑的样子不同,周春花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指着一处矮房说道,“这是当初小妹抢了我的男人,对方给的彩礼造的吧?”
“春......春花?”周母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当初把大女儿赶出去的时候,就压根就没想着能再见到她。
她也不是不知道,当初大儿子和二儿子最艰难的时候,两人去找过她,可什么都没要到反而还被羞辱了一番,至此他们就跟周春花彻底断了联系。
“妈,还是你记得我。”她像小时候那样,过去挽着母亲的手臂,亲昵得仿佛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似乎昨天才见过一般。
可只有周母知道,她这个大女儿眼底隐隐藏着的恨意。
“春花,你怎么过来了?”原本最亲的亲人,如今几十年没见,也成了陌生人。
他们不希望她过来,但是也不会太撕破脸。
瞧瞧,这就是她娘家,对自己人毫不客气的利用,对外人却又礼貌得过分。
而现在,她就是那个外人。
“是这样的,妈,大哥大嫂,昨天我做了个梦,突然就想起来三十多年前,我小妹的事情。”周春花自来熟地给自己搬了把竹编椅,懒散地坐在那儿,也不管他们的脸色,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想跟他们说那些陈年旧事。
周父抽了口烟,他已然年迈,原本霸道固执地性子也因为自己劳动力的下降而慢慢磨软了。
现在,家里当家做主的已经是大儿子了,二儿子早分家出去了,虽然就在隔壁,但是平时也不怎么来往。
“怎么好好的突然梦到你小妹了?春花,你还在记恨你妹妹吗?她当初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我跟你爸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一家子都死了,你也儿孙绕膝了,你还在怪她,也怪我们吗?”周母想到小女儿,心里就一阵抽痛。
当初,她刚生下儿子,正是最欢喜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眼红她幸福的生活,把她一家子都举报了。
那时候查的严啊,后果也严重,大人全吃花生米了,剩下那个孩子,被男方亲戚收养,结果某一年去河边玩,溺水身亡了。
一家子,是真没好下场啊。
周春花笑了笑,“妈,我小妹真是所嫁非人啊,如果她安安分分嫁给一个庄稼汉,老老实实种地赚工分,哪里会被牵连得命都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抢。抢了,也守不住。”
周父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烟,“春花,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总不能专程过来一趟奚落你死去的小妹吧,俗话说,死者为大,你就算再不甘心,也已经这样了,你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周春花突然大笑起来,“是啊,我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所以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跟你们说几件事情。”
周父:“说吧,说完赶紧走。当初我们跟你男人说好了,以后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周春花:“现在承诺生效了,我男人死了,所以,可以往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也就今天这么来一次,以后,你想请我来,我都不会来的。”
周父深知她心里的怨恨,只能沉默应对。
“爸,你知道小妹一家子是被谁举报的吗?”
“是我呀。”
周春花笑嘻嘻的,“爸,当时,她还托关系给大哥二哥都找了份好工作吧,怪不得你们宁愿逼死我都要成全他们两个。不过,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为了不让你们也过上好日子,我盯了他们一家子一个多月呢,终于是让我抓到把柄了。”
“哎呀呀,当初要是他们没被举报,你们全家人都能踩着我的骨血去镇上过好日子了吧。大哥能成为工人,就不会为了口吃的去山上,结果摔下来成瘸子了。二哥也不会因为要养几个孩子,跟老黄牛一样的干,甚至还去卖血。差点,差点就让你们过上人人羡慕的日子了,那一个月我这心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来不及,给你们钻了空子。”
话音刚落,整个周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周父的老烟枪都掉在了地上。
他们所有人眼睛赤红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她,那个杀千刀的居然是她?
“畜生,你这个畜生。你害了我们一家啊,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扔尿桶里溺死,你当初怎么就不能去死了呢,为什么要活着害人,为什么?”
周父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杀了她。
其他人也像看仇人似的,恨不能将她当场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