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风还在呜咽
林洛水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高塔破碎的顶端
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
她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冰冷砖石上那团微弱的风
那由哀伤和不解凝结出的风元素泪痕还闪着光
猩红的眼眸在面具后闪烁了一下,平静无波
她俯下身
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没有丝毫温度
指尖悬停在迭卡拉庇安虚幻溃散的胸口上方
刹那间
纯粹的黑与交融的白
两道截然相反却又和谐无比的能量流从指尖垂落
如同轻柔的蛛丝
缠绕住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躯
风元素构成的形体骤然一僵
那混乱崩溃的力量被强行稳定、梳理
碎裂的神性碎片被无形的力道按压回原位
苍白痛苦的面容上风元素泪痕迅速蒸发、消散
连带着那身残破的风暴长袍也在阴阳之力的调和下缓缓恢复着流动的微光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息
快到下方刚刚因孤王“哭泣”而陷入呆滞的反抗军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塔顶何时多了个人
当迭卡拉庇安脸上最后一丝痛苦扭曲被强行
当她那几乎彻底涣散的核心被重新约束住一点微弱的稳定光芒
林洛水指尖的黑白丝线才悄然隐去
她收回手
动作轻得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然而,就在此刻,下方终于有人回过了神
最前面那个高举火把的年轻头领,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茫然混合的神情
他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似乎治好了垂死的孤王
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想质问
嘴才张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纯粹的“阴”之力量,毫无征兆地轰然降临
没有风压,没有声响
只有一种瞬间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与沉重
空气粘稠如冻结的深海淤泥
光线都仿佛被抽走了色彩
那个张嘴的头领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爪死死扼住
肺里的空气瞬间被冻结抽空,他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睛惊恐地暴凸
脸颊因为缺氧迅速变得青紫
身体不由自主地筛糠般剧烈颤抖
噗通——
他身后那些同样想靠近的反抗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
成片地双膝砸地,沉重的窒息感扼住了每一个人
他们的武器脱手掉落,双手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脖颈或胸口
脸上是极致的恐惧与痛苦
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濒死野兽般短促的气音
世界只剩下绝望的、沉重的、压抑到极致
塔顶寒风依旧呜咽,林洛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微微弯下腰,一只手臂穿过迭卡拉庇安那依旧虚幻但已不再散逸的膝盖弯
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背,如同捧起一片脆弱的风之羽
没有丝毫烟火气地将那轻若无物的躯体打横抱起
被抱起的迭卡拉庇安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混沌茫然的双眼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面具覆盖下半的、精致却冰冷至极的脸
那双俯视着她的猩红瞳孔深处
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端详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她混沌的意识想挣扎
却发现自己微弱得连调动一丝风都做不到
只能像个无力的玩偶,任由对方抱着,林洛水抱着她
转身
两步就踏入身后无声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入口
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只留下塔顶一群在恐怖阴寒压迫下濒临窒息的反抗军
深渊
永恒的冰冷与寂静包裹着一切
林洛水抱着迭卡拉庇安,出现在一座由黑曜石和冰晶构筑的殿堂中
她信步走过冰冷的回廊,最终推开一扇寒气缭绕的华美大门,里面是一间空旷的冰室
中央只有一张宽大无比的、仿佛整块千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床,周围地面刻印着复杂玄奥的暗色符文
散发出压抑而滋养的力量波动
林洛水没有丝毫停顿,走到冰床边
像放置一件精致的瓷器
动作谈不上温柔却也没有丝毫粗暴
稳稳地将怀中那片风轻轻放在了冰冷的床榻中心
纯黑的床单衬得迭卡拉庇安苍白虚幻的形体愈发脆弱
当林洛水抽身准备离开时
床上的风终于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
一声微弱嘶哑、如同漏气风箱般的轻唤响起:
“……你……”
林洛水离去的脚步顿住
她微微侧身
面具遮住了表情
只有那双猩红的眸子无波无澜地看过来
“为什么……”,迭卡拉庇安的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经历绝望背叛后残留的麻木不解
“救……孤……” 为什么在那种时候出现,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被自己的子民背叛、击溃、濒临死亡的失败者伸出援手
这冰冷的救赎,比死亡更让她感到茫然,殿堂里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
只有玄冰床散发出的淡淡寒雾无声萦绕,丝柯克依旧站在几步之外
猩红的视线落在迭卡拉庇安那张写满困惑与痛苦残余的脸上
沉默了足有三息,一个没有语调起伏,却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
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寒气森森的冰室:
“我的暖炉,缺一个垫脚的”
猩红的瞳孔在面具的阴影下没有任何涟漪
冰冷的话语停顿了半拍
继而毫无情感地续上,轻描淡写
“你这种……”
“勉强……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