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老城区的清晨,与霓虹闪烁的新区判若两个世界。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初升朝阳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早点摊的油烟味和潮湿的苔藓气息。狭窄的巷弄两旁,是斑驳的砖墙和低矮的瓦房,偶尔有老人提着鸟笼慢悠悠走过,时光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听雨茶楼”就坐落在一条最不起眼的死胡同尽头。木质的门脸古旧,招牌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门口挂着一对褪色的红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晃。若非秦墨给出的地址精确到门牌号,林宇几乎要错过这个地方。
价值洞察悄然扫过茶楼。外表看似寻常,但整栋建筑被一层极其精妙、温和却坚韧的能量屏障所笼罩。这屏障并非防御攻击,更像是一种信息隔绝和气息隐匿的结界,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若非刻意探查,根本无从察觉。茶楼内部,有几股沉稳内敛的气息,其中一股带着熟悉的秩序白光,正是秦墨。
“就是这里了。”林宇对身边的苏芮低声道。苏芮紧张地点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经过昨夜惊魂,她对这座城市的恐惧又深了一层,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经历风雨后的坚韧。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清雅的茶香扑面而来。茶楼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宫灯照明。老式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摆放得错落有致,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客人。一个穿着灰色布褂、头发花白、正在慢条斯理擦拭茶具的老掌柜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浑浊,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
“两位喝茶?”老掌柜的声音沙哑。
“等人。”林宇按照秦墨信息中的暗语回应,“约了朋友,在‘听雨阁’。”
老掌柜擦拭茶具的手微微一顿,深深看了林宇一眼,随即垂下眼帘,用抹布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上左转,最里间。”
“多谢。”
楼梯有些陡峭,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二楼更加安静,走廊两侧是一个个挂着竹帘的雅间。走到最里间“听雨阁”门口,林宇轻轻叩门。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秦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棉麻便装,少了昨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沉静,但眼神依旧锐利。她快速扫了一眼林宇和苏芮,侧身让开:“进来。”
雅间内陈设简单,一张茶台,几个蒲团。茶台上已经沏好了一壶热茶,茶香袅袅。除了秦墨,还有一名穿着黑色运动服、面容普通、气息却如同磐石般沉稳的年轻男子坐在角落,正闭目养神,显然是秦墨的队员。
“坐。”秦墨示意林宇和苏芮在茶台对面坐下,自己则熟练地斟茶,“昨晚动静不小。霓裳阁顶层实验室暂时瘫痪,能量核心受损,锁钥会至少损失了三个月的‘原料’储备和一个高级‘清道夫’小队。干得漂亮,但也彻底捅了马蜂窝。”
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林宇能听出其中的赞许和凝重。
“你们提供的音爆支援很及时,谢谢。”林宇接过茶杯,没有喝,目光直视秦墨,“‘彼岸花’会所,是什么地方?”
秦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茶台下拿出一个轻薄如纸的平板电脑,点亮屏幕,调出一幅江州市的三维地图。地图上,霓裳阁大厦的位置被标记为红色,而在城市另一端,靠近江边的一片高档别墅区,有一个更加醒目的、不断闪烁的暗紫色光点,旁边标注着“彼岸花”。
“彼岸花会所,表面上是会员制的高端休闲俱乐部,只对极少数富豪和名流开放。”秦墨用手指放大那个暗紫色光点,“但实际上,它是锁钥会在华东地区最重要的节点之一,甚至可能是……区域指挥中心。”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和能量扫描图。“会所地下,有一个规模远超霓裳阁的深层结构。我们的探测仪无法穿透其核心区域的屏蔽,但捕捉到的能量读数显示,那里存在一个稳定的、高强度的空间扭曲点,以及……大规模的生命反应,但生命特征极其异常,混杂着强烈的熵灭波动。”
空间扭曲点?大规模异常生命反应?林宇眉头紧锁。这听起来比霓裳阁的邪能工厂更加诡异和危险。
“我们怀疑,”秦墨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寒意,“‘彼岸花’不仅是锁钥会的据点,更可能是他们进行某种……跨维度沟通或召唤仪式的场所。霓裳阁收集的负面能量和‘原料’,很可能最终都会输送到那里,用于维持那个空间扭曲点,或者……喂养某种东西。”
喂养某种东西?林宇想起了秦墨之前提到的“唤醒古老存在”。难道“彼岸花”就是进行“唤醒”仪式的地点?
“你们‘墨羽’小队,目标是什么?”林宇问出了关键问题。官方机构的态度,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尺度和合作方式。
秦墨与角落里的队员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秦墨转回头,神色肃穆:“我们的最高指令,是阻止锁钥会的‘归墟重启’计划,维护现实稳定。所有与之相关的超自然威胁,都在我们的清除清单上。但是,”她话锋一转,露出一丝无奈,“锁钥会渗透极深,常规手段难以根除,而且他们掌握的部分技术……超出了我们现有的应对框架。我们需要……‘非传统’的助力。”
她的目光落在林宇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是合作?”林宇确认。
“互惠互利。”秦墨点头,“我们提供情报、技术支持和必要的掩护。你负责解决我们无法直接处理的……‘契约侧’和‘能量侧’的问题。目标是摧毁‘彼岸花’节点,切断锁钥会在江州的能量输送链。”
很公平的交易。各取所需,风险共担。
“有什么具体计划?”林宇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首先,你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进入‘彼岸花’会所。”秦墨操作平板,调出一份电子邀请函,“三天后,会所将举办一场私密的‘东方美学鉴赏晚宴’。受邀者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各界精英。我们设法搞到了一个名额,身份是海外归来的青年收藏家‘林枫’,对古刺绣和神秘文化有浓厚兴趣。这个身份背景干净,经得起查,而且其兴趣点正好契合叶织锦的专长,可以顺理成章地带她作为‘顾问’一同入场。”
带叶织锦进去?林宇看向秦墨,眼中带着疑问。叶织锦的状态能行吗?
“叶织锦是关键。”秦墨解释道,“她的‘锦心’天赋,对纯净的‘创造性能量’和被污染的‘邪能’都极其敏感。在‘彼岸花’那种地方,她可能比任何仪器都能更快地找到能量核心和异常点。而且,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对手和迫害者是如何利用、扭曲‘美’与‘创造’的,或许……也能帮助她彻底摆脱心魔,真正觉醒。”
心理战术与实用价值并存。秦墨考虑得很周全。
“苏芮呢?”林宇问。他不能把苏芮单独留在外面。
“苏芮小姐……”秦墨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的苏芮,语气缓和了一些,“她的感知天赋非常特殊,但会所内部环境复杂,直接进入风险太高。我们建议她作为外围接应,留在安全屋,通过我们特制的生物信号感应器,远程监控你身上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一旦出现异常,可以第一时间预警。”
苏芮闻言,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我听安排。”
“其次,”秦墨继续道,“进入会所后,你需要找到并破坏三个关键节点:能量输送管道接口、空间稳定锚点以及……可能存在的‘祭坛’或‘召唤核心’。”她在平板上标出了三个推测的位置,“我们会有人在外部配合,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但核心区域的突破,必须由你完成。”
任务清晰,目标明确。但林宇知道,实际执行起来,每一步都如同刀尖跳舞。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墨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怀疑,‘彼岸花’会所内部,有锁钥会的‘祭司’级人物坐镇。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他们与熵灭能量的结合度极高,可能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如果遭遇,优先自保,不可力敌。”
祭司级……林宇记下了这个危险的称谓。
“我需要‘彼岸花’会所内部尽可能详细的结构图,以及所有已知的安保措施和能量陷阱分布。”林宇提出要求。
“已经在准备,稍后传给你。”秦墨点头,“另外,这套衣服和装备,是为你准备的。”她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行李箱,“里面有晚宴的礼服、一些伪装用品,以及……几件我们特制的小玩意,或许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时间,林宇和秦墨就行动细节进行了深入的沟通。苏芮则在一旁,由那名沉默的队员引导,学习使用那个生物信号感应器。
当林宇和苏芮再次走出听雨茶楼时,已是正午。阳光刺眼,车水马龙。手中的平板里,存储着大量的情报和那个新的身份——“林枫”。
一场潜入龙潭虎穴的暗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