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被奋力破开,周淮背负着依旧昏迷的林清瑶,与身旁浑身湿透、气息粗重的王铁山,一同踏上了相对坚实的岸边。这里似乎是幻心湖边缘一处隐秘的角落,怪石嶙峋,七彩的雾气依旧浓郁,但比起湖心那毁灭性的崩塌和无处不在的漩涡,已算是难得的喘息之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周淮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将林清瑶小心地安置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后,探了探她的脉搏。顾知白赠与的清心丹药效非凡,她体内紊乱的气息已然平复,神魂也趋于稳定,只是伤势过重,加上灵力透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苏醒。
“林师妹情况如何?”王铁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关切地问道。他身上的衣袍多处破损,裸露的皮肤上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显然之前的断后之战绝不轻松。
“伤势暂时稳住了,但需要静养。”周淮声音沙哑,连续的高强度战斗、精神紧绷以及灵力的大量消耗,让他也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疲惫。他迅速取出两枚恢复灵力的丹药,自己服下一颗,将另一颗递给王铁山。
王铁山也不客气,接过丹药吞下,感受着体内缓缓滋生的暖流,他环顾四周,浓眉紧锁:“顾知白指的方向没错,这里离出口应该不远了。但这鬼地方神识压制得太厉害,俺也辨不清具体方位,只能凭感觉往前闯了。”
周淮默默点头,他的神识同样受限严重,反倒是那种玄之又玄的“心念”感应,在此地似乎比神识更可靠一些。他凝神感应,能模糊察觉到前方某个方向传来一种“出口”应有的、相对稳定平和的空间波动,但同时也感知到了几股隐晦却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潜伏在迷雾中的毒蛇。
“小心些,前面恐怕不太平。”周淮沉声提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滚的雾霭。
王铁山嘿然一笑,拍了拍胸膛,尽管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龇了龇牙,但眼神中的战意却未曾消退:“怕他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老王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拦路!”
休整不过片刻,三人不敢久留,周淮再次将林清瑶背起,与王铁山一左一右,保持着警惕,朝着感应中的方向快速前行。
脚下的土地泥泞而崎岖,遍布着湿滑的青苔和奇形怪状的晶石。周围的雾气变幻着色彩,时而瑰丽,时而诡异,隐隐有扰人心神的力量渗透而来,但都被周淮运转《蕴神诀》悄然化解。
行不过数百丈,前方地形陡然收窄,形成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狭长石缝,石缝上方是悬空的、色彩斑斓的冰棱,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只有几块凸起的石头可供落脚。而那股空间波动的源头,似乎就在这石缝的另一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石缝的瞬间——
“呵呵,周师弟,王师兄,真是让小妹好等啊。”
一个娇柔婉转,却带着一丝冰冷讥诮的声音,自石缝旁的一块巨岩后响起。
周淮和王铁山脚步猛地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柳菲菲俏生生地立在岩石之上,她身上的衣裙不知何时已换了一套水蓝色的,纤尘不染,仿佛并未经历之前的连番大战。只是她那原本天真烂漫的脸庞上,此刻却挂着一种与她年龄气质截然不符的阴冷笑容。在她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水云峰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男子,面容俊朗,但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筑基后期巅峰的强横灵力波动,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在周淮身上。
“柳菲菲!果然是你这娘们在搞鬼!”王铁山见到她,顿时怒火上涌,想起湖心岛那阴险的毒针和之前的种种,铜铃大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还有你,吴淞!你们水云峰是想跟我战峰开战吗?”
那名为吴淞的青年冷哼一声,声音沙哑:“王铁山,少在这里大呼小叫。幻境夺宝,各凭手段,死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至于开战?就凭你,还代表不了战峰。”
他的目光越过王铁山,直接落在周淮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周淮背后那昏迷的林清瑶以及他腰间鼓鼓的储物袋上,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与杀意:“周淮,交出你在湖心岛所得,尤其是那七彩幻心莲实,然后自废修为,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身边那女人一个全尸。”
周淮眼神瞬间冰寒如万载玄冰。他轻轻将背上的林清瑶放下,让她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动作轻柔,但当他转过身,直面吴淞和柳菲菲时,周身的气息却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杀意凛然。
“想要莲实?”周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自己来拿。”
王铁山更是暴吼一声,巨斧已然在手,土黄色的灵力澎湃涌动,在他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尊巨熊虚影,狂暴的气势毫不示弱地撞向吴淞:“吴淞,你个阴险小人!想动周师弟和林师妹,先问过俺手中的斧头答不答应!”
吴淞眼神一眯,对柳菲菲使了个眼色:“菲菲,缠住那头蛮熊,不必硬拼。周淮,交给我。”
柳菲菲娇笑一声,手中出现一对分水刺般的奇异短刃,刃身泛着幽幽蓝光:“王师兄,上次没能好好领教你的高招,这次可要补上哦。”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如同水中的游鱼,带起道道残影,灵动而诡异地缠向王铁山,短刃挥舞间,道道阴寒刺骨的水系剑气交织成网,笼罩而去。
“来得好!”王铁山怒吼,毫无花哨地一斧劈出,势大力沉,仿佛能开山裂石,狂暴的力量直接撕裂了剑网,与柳菲菲战在一处。他力量刚猛,招式大开大合,柳菲菲则身法灵动,招式刁钻阴柔,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而另一边,吴淞已然一步步走向周淮。他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筑基后期巅峰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潮水般向周淮涌去,试图以境界碾压。
“区区筑基后期,侥幸突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吴淞语气轻蔑,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散发着刺骨寒意的蓝色剑罡骤然射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刺周淮眉心!
这一剑,蕴含着水云峰嫡传的《玄阴真水诀》的精髓,阴寒凌厉,足以冻结寻常筑基后期修士的灵力运转。
面对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周淮瞳孔微缩。修为上的差距是实实在在的,若是硬接,他必然吃亏。
但他早有准备!
《浮光掠影》身法瞬间催动到极致,他的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横移数尺。蓝色剑罡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起的寒意让他脸颊生疼,凌厉的剑气将他身后的岩石切开一道平滑的深痕。
“嗯?身法不错。”吴淞略微诧异,但攻势毫不停歇,双手连连挥动,一道道更加密集、更加凌厉的蓝色剑罡如同暴雨倾盆,封锁了周淮所有闪避的空间。同时,他脚下步伐变幻,竟也施展出一种不俗的身法,紧追不舍,不给周淮丝毫喘息之机。
周淮将身法运转到极限,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险象环生。他几次试图拉近距离,以“心念”之力干扰,但吴淞显然心神坚定,且早有防备,神识凝练,周淮仓促间发出的精神干扰效果甚微。
“徒劳挣扎!”吴淞冷笑,看准周淮一个闪避的间隙,掌心骤然凝聚出一团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水球——“重水囚笼!”
他猛地将黑色水球掷出,水球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作一个巨大的牢笼,带着万钧重压,朝着周淮当头罩下!这并非单纯的攻击,更是一种强大的控制类法术,一旦被罩住,周身灵力如同陷入泥沼,行动将变得极其困难。
感受到那黑色水牢传来的恐怖吸力和沉重压力,周淮脸色一变。避无可避!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识海之中,《蕴神诀》疯狂运转,刚刚因炼化部分莲实而壮大了不少的神识之力,配合着那独特的“心念”之力,不再分散干扰,而是高度凝聚,化作一根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尖刺——《惊神刺》雏形,悍然朝着吴淞的识海轰去!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
“嗡!”
吴淞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和茫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识海翻腾,眼前发黑,对“重水囚笼”的控制也出现了瞬间的松懈。
就是现在!
周淮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长剑,剑身清鸣,泛起灼目的光华。他不再闪避,而是迎着那威力骤减的“重水囚笼”,一剑斩出!
“裂风!”
剑光如匹练,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在黑色水牢之上!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黑色水牢剧烈震颤,被剑光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缺口!周淮身形如电,从缺口中一穿而出!
但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强行破开“重水囚笼”,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同时,施展《惊神刺》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让他识海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神识攻击?!你果然有古怪!”吴淞晃了晃头,迅速从精神冲击中恢复,眼神中的惊骇转为更加浓烈的杀意,“看来更留你不得!”
他不再有任何轻视,双手结印,周身寒气大盛,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冰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开始凝聚。
另一边,王铁山与柳菲菲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王铁山力大招沉,一斧猛过一斧,逼得柳菲菲不断闪避,看似占据了上风。但柳菲菲的身法实在诡异,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那对幽蓝短刃不时从诡异角度袭出,带着阴寒的毒性,让王铁山颇为忌惮,身上又添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王师兄,你就这点本事吗?”柳菲菲娇笑着,言语刺激,试图扰乱王铁山的心神。
“呸!妖女!有本事别躲!”王铁山怒吼连连,攻势更猛,却一时奈何不得对方。
周淮与吴淞再次对峙,气氛更加凝重。吴淞显然要动用更强的手段,而周淮底牌已出部分,状态却在下滑。背靠着仍在激战的王铁山,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愤怒的咆哮,周淮知道,这 truly 是一场绝境中的联手,他们彼此,就是对方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死死锁定吴淞。无论如何,必须闯过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需要他保护的人。
石缝之前,杀机四溢,决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