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畔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胜利的欢呼背后,是战后更为复杂的局面。有熊氏主力虽降,但其部族分布广阔,仍有零星抵抗,且大量俘虏与平民的安置,成为了考验华胥圣城智慧与《人族法典》执行力的首要难题。
华胥氏谨遵法典“禁虐杀俘虏,妥善安置平民”之条,下令:所有放下武器的有熊战士,经甄别未犯下虐杀等重罪者,编入“赎罪营”,参与圣城指定的劳役(如修路、筑城、垦荒),以劳动换取食物与 eventual 的自由或融入资格。老弱妇孺则迁入圣城设立的临时安置区,给予基本生存保障,并派员宣讲圣城律法与理念,徐徐图之融合。
然而,战争的创伤远不止于生者。战场上遗留的尸骸,阵亡者的怨念与不甘,混杂着本就弥漫于天地间的劫气,在那黑水河畔的战场上空,凝聚不散,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怨魄区域。寻常鸟兽不敢靠近,连阳光照射到那片区域都显得晦暗阴冷。夜间,更有鬼火飘荡,隐隐传来兵戈交击与垂死哀嚎的幻听,严重影响了圣城后续对黑水河区域的开发与驻防部队的士气。
“净厄坊”尝试以“五蕴辟邪烟”净化,效果甚微。此乃战场新生之怨魄,与天地业力同源而异相,非单纯净化可解。
“摄政王,此怨魄不除,恐生后患,亦会持续滋养劫气。”典忧心忡忡地汇报。
华胥氏沉吟片刻,道:“依《法典》‘抚慰英灵’篇,当立碑祭祀,安抚亡魂,使其有所归依。然,此怨魄凶戾,寻常祭祀恐难奏效……” 他想到了凌越曾启示的关于“因果承负”、“意志力量”的玄理,又想到了那株古茶树与文明信念凝聚的光障。
“传令,于战场边缘,择一高地,建立‘忠烈祠’与‘警示碑’。”华胥氏下令,“忠烈祠供奉此战所有阵亡将士之名,无论华胥还是有熊,皆录入其内,享四时祭祀,意在‘泯恩仇,共铭记’。警示碑则镌刻此战经过与教训,警示后人内战之祸,宣扬《法典》止争之理。”
“同时,通告全军及附近民众,于祭祀之日,共同观想‘心灯’,不为驱散,而为照亮前路,引导安息,以我圣城众生念力,化解其执念戾气。”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将物质层面的祭祀与精神层面的集体观想结合,旨在以“铭记”与“引导”替代“净化”与“驱逐”,契合华胥文明重传承、重心性的特质。
就在华胥圣城忙于处理战后事宜,并尝试以自身方式化解怨魄之时,远在昆仑山的玉虚宫内,一直冷眼旁观洪荒风云的元始天尊,终于有了动作。
他唤来门下弟子,南极仙翁。
“师尊。”南极仙翁躬身行礼。
元始天尊目光淡漠,望向东方:“华胥人族,内立法度,外御强敌,其势渐成。然,其道重众生,轻个体超脱,终是左道。封神在即,杀劫将起,此人族气运鼎盛之地,不可不察,亦不可为我阐教阻碍。”
他顿了顿,继续道:“汝持我玉虚符诏,下山一行。不必显露身份,可化身游方之士,观察那华胥圣城,尤其是其首领华胥氏及核心人物之心性、气运。若遇有缘,或心向大道、根性深厚者,可稍加点拨,引其向道,结一善缘。切记,莫要轻易介入其俗务,亦不可让那西方教或截教专美于前。”
元始天尊的目的很明确:在不直接干涉人族内部事务的前提下,暗中观察、施加影响,确保人族的发展方向不至于完全偏离阐教理念,并尽可能地将人族中的优秀人才(尤其是可能应劫或封神者)导向阐教,至少不能让其倒向截教或西方教。
“谨遵师尊法旨。”南极仙翁领命,化作一道清光,悄无声息地离开昆仑山,向着华胥圣城的方向而去。这是阐教在封神量劫正式开启前,落下的第一颗,针对人族的棋子。
几乎与此同时,金鳌岛碧游宫的通天教主,在得知华胥圣城以战促和、并试图以独特方式化解怨魄后,抚掌大笑:“妙哉!此等不拘一格、勇于尝试之气魄,深合我截教真意!多宝,汝也派些机灵的弟子下山去看看,若遇那等不畏天地、敢于抗争的性子,不妨结交一番,传些粗浅护身之法亦可!我截教有教无类,广纳天下豪杰!”
截教的行动更为直接和开放,旨在广撒网,与人族中的“豪杰”之士建立联系。
而西方灵山的观音菩萨,在目睹了华胥处理战后事宜与怨魄的方式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更深的好奇。
“以祭祀与集体念力化解怨魄……此法虽显稚嫩,却另辟蹊径,蕴含对‘灵性’与‘执念’的独特理解。”她对身旁的罗汉道,“我佛门亦有超度之法,或可借此机会,以‘交流安魂之术’为名,与华胥深入探讨,展现我佛门在精神层面的博大精深。”
各方势力的目光,因黑水河一战及其后续,更加聚焦于华胥圣城。人族内部整合的道路上,除了明面的疆域与人口整合,更增添了思想、理念与修行道路的无声交锋。
凌越于五行天中,感知到南极仙翁的清光与各方暗流的涌动,神色平静。
“风雨欲来,百舸争流。也好,唯有经历各方洗礼,方能检验出何为真正的人道之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正在缓慢成型、因果纠缠愈发复杂的封神榜,以及那高悬于一切之上的、冰冷的天道意志。他知道,华胥圣城和人族,即将被卷入一个远比部落战争宏大和残酷得多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