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空气稀薄而冰冷,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
直升机将沈清辞和谢砚投送至预定的坐标点后,便迅速撤离,巨大的轰鸣声很快被无尽的雪山与冰川吞噬,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被当地人称为“神陨之门”的冰封山谷入口。
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仞绝壁,覆盖着亘古不化的冰雪,谷内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寒雾,能见度极低。
即便是最先进的探测设备,在这里也会受到强烈的干扰,信号断断续续。
沈清辞和谢砚穿着特制的防寒服,踏上了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土地。
脚踩在深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进入山谷范围,沈清辞左臂的封印就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
那暗红色的印记甚至透过厚厚的衣物,隐隐透出微光,冰冷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
脑海中那模糊的“呼唤”也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断断续续的信号,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带着催促和引诱意味的低语,与堕影能量的波动如出一辙。
“来……归来……”
与此同时,她额间的始祖印记也自主浮现,清辉流转,与胸前的血玉髓、同心玉交相辉映,形成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护住她的心脉与识海,抵御着那外来低语的侵蚀。
“这里的能量场非常混乱且强大,”谢砚神色凝重,周身守护金光自然流转,驱散着试图侵入的寒意与精神干扰,“像是多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地交织、碰撞,形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平衡。”
山谷内的景象光怪陆离。
有些区域的冰雪呈现出不自然的幽蓝色,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有些地方则裸露着漆黑的岩石,表面覆盖着扭曲的、仿佛活物般的暗红色苔藓,散发出与“堕影之卵”同源的能量波动;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冰晶簇,内部冻结着难以名状的阴影。
他们沿着能量波动最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谷内深入。
苏菲和凌夜带领的先遣小队早已在此建立了数个隐蔽的观测点,并通过特殊的中继设备,勉强保持着与外界断断续续的联系。
“阁主,谢先生,根据我们的探测,能量核心就在山谷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冰洞,内部能量反应指数级飙升,而且……有生命体征信号,不止一个!”苏菲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诡异。空气中开始出现扭曲的光影,仿佛空间本身都不稳定。
时而能听到从虚空深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嘶吼与呓语。沈清辞左臂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那印记仿佛要破体而出。
突然,前方浓雾中出现了几个人影。
为首者,正是阿尔伯特公爵!
他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礼服,但此刻显得破败不堪,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与疲惫。
他的身后,站着面色阴鸷的萨拉丁亲王,以及几名气息强悍、显然是“幽影会”精锐的刺客。
而最让沈清辞和谢砚目光一凝的,是站在阿尔伯特公爵身旁的那个身影——凯恩斯·阿尔弗雷德!
他依旧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得体的探险服,胸前那枚扭曲的“钥匙”胸针散发着幽幽光芒。
他看向沈清辞,眼中充满了研究者般的狂热与志在必得。
“欢迎,我亲爱的‘钥匙载体’,”阿尔弗雷德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还有谢先生,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主动来到了这最终的舞台。”
“阿尔弗雷德,阿尔伯特,”谢砚上前一步,将沈清辞护在身后,目光如炬,“你们的闹剧该结束了。”
“结束?”阿尔伯特公爵发出嘶哑的笑声,“不,这是开始!是伟大神明挣脱牢笼,重临世间的开端!”
他指向山谷最深处的那个巨大冰洞,“‘神陨之门’之后,便是吾主沉睡之地!万千年的等待,终于将在今日迎来黎明!”
“你们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毁灭意志!”沈清辞冷声斥道,她强忍着左臂的剧痛,目光扫过三人。
“你们以为是在迎接神明,实则是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为这个世界带来终焉!”
“毁灭即是新生!混乱才是真理!”阿尔弗雷德狂热地反驳,“旧的世界秩序早已腐朽,唯有在吾主的荣光下重塑,才能迎来真正的升华!沈小姐,你身负始祖印记与吾主之力,是天选的桥梁!加入我们,你将见证并参与这伟大的时刻!”
回应他的,是沈清辞指尖凝聚的混沌之力,以及谢砚骤然爆发的璀璨金光!
谈判破裂,战斗一触即发!
“冥顽不灵!”萨拉丁亲王冷哼一声,与那几名“幽影会”刺客同时出手!阴寒的能量如同毒蛇般袭向谢砚!
阿尔伯特公爵则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扭曲的咒文,整个山谷的邪恶力场随之沸腾,浓雾中凝聚出更多强大的阴影怪物!
阿尔弗雷德并未直接参与战斗,他退后几步,紧紧握着胸前的“钥匙”,目光灼灼地盯着冰洞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谢砚独战萨拉丁亲王与数名幽影会刺客,金光纵横,至阳至刚的力量与阴寒诡异的攻击不断碰撞,爆发出阵阵轰鸣。
苏菲和凌夜也带领小队从侧翼杀出,与那些阴影怪物激战在一起,枪声、能量爆炸声、嘶吼声此起彼伏。
沈清辞的目标则是阿尔伯特公爵!她必须打断他的吟诵,阻止他继续增强此地的邪恶力场!
她将混沌诀催动到极致,身形如风,掌指间灰白色光芒流转,蕴含着净化与破灭的双重力量,攻向公爵。
公爵身周那无形的力场依旧存在,但在此地混乱的能量环境下,似乎不再那么无懈可击。
沈清辞的攻击每次都能让那力场剧烈波动,消耗着公爵的力量。
然而,左臂的剧痛和脑海中持续的低语严重干扰着她的发挥。好几次,她险些被阴影怪物偷袭得手,全靠谢砚及时分心救援。
“清辞!专注!”谢砚一边应对着强大的对手,一边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阿尔伯特公爵的吟诵达到了最高潮!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洒在虚空之中!
鲜血并未落下,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血箭,射向了山谷最深处的冰洞!
“轰隆隆——!”
整个山谷地动山摇!冰洞入口处那万载不化的寒冰,竟开始寸寸龟裂!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恐怖、都要古老、都要空洞死寂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冰洞深处弥漫开来!
“门……要开了!”阿尔弗雷德激动得浑身颤抖,手中的“钥匙”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沈清辞只觉左臂的封印轰然破碎!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她的全身!
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晕厥,与此同时,那一直诱惑她的低语变成了无可抗拒的召唤!
“门已开……归来……完成你的使命……”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正在开启的冰洞一步步走去!
“清辞!!”谢砚见状,魂飞魄散!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萨拉丁亲王和幽影会刺客死死缠住!
“拦住她!”阿尔伯特公爵狂笑着,“仪式需要最后的祭品!她的身体和灵魂,将作为吾主降临的最佳容器!”
冰洞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能够看到其后那扭曲旋转、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黑暗!
沈清辞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步步迈向那毁灭的入口。谢砚的呼喊,苏菲等人的奋战,仿佛都离她远去。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踏入冰洞裂缝的瞬间——
她胸前那枚同心玉,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一股精纯而熟悉的守护本源之力,如同最温暖的拥抱,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强行冲散了一部分笼罩她意识的阴霾!
同时,她额间的始祖印记清辉大放,与血玉髓的力量融合,在她识海中化作一声清越的钟鸣!
“醒来!”
沈清辞空洞的眼神骤然恢复清明!她猛地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无尽吸力的黑暗深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只差一步!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将体内所有力量——混沌之力、血玉髓净化之光、甚至那刚刚失控的部分“堕影”能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化作一道璀璨夺目、却又带着不稳定毁灭气息的光柱,狠狠地轰向了正在维持仪式、猝不及防的阿尔伯特公爵!
“不——!”阿尔伯特公爵发出惊恐的尖叫,他身周的力场在这道融合了多种极端能量的攻击下,如同纸糊般破碎!
光柱贯穿了他的身体!
公爵的吟诵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巨大的空洞,身体迅速变得灰败、干枯,最终化作一堆飞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仪式核心被强行中断!
冰洞内那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发出了震彻灵魂的、充满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
整个山谷的崩坏加速,巨大的冰晶从崖壁坠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混蛋!”阿尔弗雷德看到公爵被杀,仪式中断,气得脸色铁青。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沈清辞和谢砚,猛地将手中的“钥匙”投向冰洞深处!“既然无法完美降临,那就让毁灭先行吧!”
“钥匙”没入黑暗,冰洞内的咆哮声变得更加狂暴!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开始从洞口向外扩散!
“走!”谢砚终于摆脱纠缠,冲到沈清辞身边,一把拉住她,朝着山谷外疾驰!苏菲和凌夜也立刻下令全员撤离!
萨拉丁亲王见状,也不再恋战,带着残余手下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山谷和冰洞内传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沈清辞被谢砚紧紧拉着,在崩塌的冰川与裂开的地缝间亡命奔逃。
她回头望去,只见那冰洞入口在毁灭性能量的冲击下不断扩大,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纯粹由黑暗与混乱构成的……眼睛,在深渊的另一侧,冷冷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阿尔卑斯山脉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那扇被强行打开一丝缝隙的“门”,从门缝中透露出一双瞳孔,里面充满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