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夏,热浪席卷着广袤的华北平原,也炙烤着刚刚经历巨变的神州大地。
北平光复的余波尚未平息,胜利的旗帜在古城头飘扬未久,华北野战军这支挟大胜之威的钢铁雄师,并未沉醉于鲜花与掌声。
而是遵循着“巩固华北,支援华中,伺机出关”的宏大战略,如同一架精准的战争机器,开始了新一轮的紧张运转与战略转进。
司令部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代表华北野战军主力的红色箭头,已不再仅仅固守于北平、天津、保定三角地带。
而是如同蓄势待发的数支利箭,锐利地指向南方——华中,那千里沃野、河网密布、战况更为焦灼的长江中下游地区。
晋察冀、冀中、冀南、山东各根据地抽调的精锐兵团,正昼伏夜行,利用青纱帐的掩护,沿着平汉、津浦铁路两侧的乡村小道,秘密而迅速地向南机动。
他们的目标,是驰援正在鄂豫皖、苏北等地与日寇进行艰苦拉锯的国民革命军各部,打破日军对华中抗日力量的封锁与蚕食,将抗战的烽火,烧向更广阔的区域。
然而,战略意图的展开,从来不是在地图上划箭头那般简单。
华北野战军这支诞生于太行山麓、成长于平原游击的陆上雄狮,当其兵锋触及淮河,进而遥望长江这条横亘中华腹地的天堑时,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峻的挑战,摆在了最高统帅李星辰和全体将士面前。
长江,这条哺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在战争年代,却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一道敌我力量对比发生逆转的天然屏障。
日军依托其强大的内河舰队和海军力量,牢牢控制着长江航道及沿岸重要城镇,其炮艇巡弋江面,火力凶猛,机动灵活,对缺乏重火力的华夏军队而言,是移动的钢铁堡垒和难以拔除的钉子。
华北野战军纵然陆战无双,攻坚拔寨如探囊取物,但面对滔滔江水与游弋其上的敌军舰艇,却颇有“虎落平阳”之感。部队南下集结、物资补给运输,无不受其严重制约。
往往一个大队的日军,凭借一两艘浅水炮艇,就能控制数十里的江面,让我军数万大军望江兴叹,行动迟缓。
“长江,长江……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津浦线南端,刚刚建立的华中前敌指挥部内,李星辰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用望远镜远眺着南方水天一色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里距离长江北岸已不足百里,空气中似乎已能嗅到那湿润的水汽与隐隐的硝烟混合的气息。他身后,参谋长赵大海、政委陈远等人亦是面色凝重。
“司令,先头部队第三纵队报告,他们在蚌埠以北遭遇日军第十三师团一部阻击,敌方得到江面两艘炮艇的火力支援,我军进攻受阻,伤亡不小。
鬼子的炮艇打几炮就跑,我们追不上,够不着,很是头疼。” 赵大海指着地图上淮河与长江之间犬牙交错的态势,语气沉郁。
“第五纵队在滁县方向尝试架设浮桥,被日军侦察机发现,招来军舰炮击,浮桥被毁,工兵连损失惨重。” 陈远补充道,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这水上没家伙,咱们就像被捆住了一只手脚!这仗打得憋屈!”
李星辰放下望远镜,走回摆满地图和文件的方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长江沿线几个关键渡口和城镇上:“华中战局的关键,在于能否切断或严重威胁日军的长江运输线,打破其‘以水制陆’的态势。
否则,我们南下再多部队,也会被这条大江割裂,首尾难顾,陷入被动。必须想办法,解决水上威胁的问题。”
“可咱们一穷二白,要船没船,要炮没炮(指舰炮),这水上力量,不是一朝一夕能建起来的。” 赵大海摇头叹息,“就算天津那边秘密基地的船造出来,也是远水难解近渴,而且那大家伙,暂时也进不了长江。”
指挥部内一时陷入沉默。陆上虎贲,面对浩荡长江,竟有种无力施展的挫败感。这正是当前华夏抗战,乃至未来华夏国防面临的切肤之痛——有海无防,有江无舰。
就在这时,指挥部那部功率最大的电台红灯急促闪烁,报务员接过电文,迅速译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快步走到李星辰面前:“司令!特情急电!来自沿江情报站!”
李星辰接过电文,目光飞速扫过,原本紧锁的眉头骤然一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电文内容简洁却惊心:
“绝密。据悉,因华北溃败,华中局势吃紧,驻防芜湖至安庆段之日军内河炮艇支队,有炮艇四艘,改装武装拖轮三艘,奉其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急令,放弃现有防区。
对方将于两日后拂晓启程,紧急向下游南京、上海方向撤退集结,以增强江东防御。
该支队目前锚泊于芜湖下游裕溪口锚地,正在进行紧急出航准备。”
“日军要跑?”陈远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这时候收缩兵力?难道嗅到了我们南下的风声?”
“不全是。”李星辰的手指在地图上芜湖至南京段的长江航道用力划过,眼神越来越亮,“更像是惊慌之下的战术收缩。
岗村垮台,华北易手,华中日军已成惊弓之鸟,担心其长江航运线被我拦腰切断,更怕我们获得水上力量。
所以急于将这支内河舰队撤到他们认为更安全的下游,甚至出海。这支舰队虽然不大,但对我缺乏重火力的部队威胁极大,若能撤到江东,依托海军主力,更难对付。”
“可惜啊,咱们在江边干瞪眼,追不上,拦不住。”赵大海遗憾地拍了下大腿。
“追不上?拦不住?”李星辰缓缓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那是在巨大压力下看到破局希望时的表情,“谁说一定要在水上追,在水上拦?”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指挥部内众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支舰队,是日军长江内河力量的精华,也是我们获得水上作战平台、打破长江封锁的天赐良机!绝不能让它溜到南京、上海去!”
“司令,您的意思是……”赵大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急促起来。
“在陆地上,解决它!”李星辰斩钉截铁,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一个点——芜湖下游约四十公里处,江心一片巨大的、形似梭子的沙洲。
“就在这里——陈家洲 !利用这里特殊的水文条件和地形,在它必经的航道上,给它来个陆上阻击,半渡而击!”
“陆上阻击?司令,鬼子的炮艇在江心,我们的大炮射程不够,就算埋伏在岸边,也难以对其造成致命打击啊。” 陈远提出疑问。
“所以,不能硬拼,要智取!”李星辰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战斗的画面,“陈家洲一带,江面宽阔,但主航道贴近北岸,且洲滩附近多浅滩、暗礁,枯水期甚至部分露出水面。
如今虽是夏季,但今年降水偏少,水位未必很高。日军仓皇撤退,必然选择最快、最熟悉的主航道。
我们就在北岸,选择最窄、最靠近航道、且岸上有高地或芦苇荡可资隐蔽的地段,集中所有能够得着的火力——重机枪、战防炮、迫击炮,乃至炸药包、集束手榴弹——预先设伏!”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加快:“他们的炮艇装甲薄,吃水浅,速度快,但火力配置侧重于对岸压制和小型舰船作战。
我们打他个出其不意!第一波火力,集中打其驾驶台、轮机舱、水线部位!不求击沉,力求使其丧失动力、操控失灵!
一旦有舰艇瘫痪或失控,很可能搁浅或撞上暗礁!同时,组织敢死队,乘坐小木船、舢板,携带炸药包、燃烧瓶,趁乱贴近实施接舷战或爆破!”
这个计划大胆至极,近乎冒险。用轻步兵和简陋工具,去伏击一支有准备的内河舰队,成功的概率似乎微乎其微。
指挥部内众人面面相觑,既为这个计划的疯狂而震惊,又为其蕴含的巨大可能性而心跳加速。
“但是,司令,” 一位作战参谋犹豫道,“我们对这一带的水文、航道、潮汐、天气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埋伏地点选择、火力配置、出击时机,稍有差池,就可能打草惊蛇,或者火力够不着,徒劳无功。甚至可能被敌舰炮火反制,造成重大伤亡。”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缺乏江河作战经验,缺乏必要的水文气象知识,一切战术构想都建立在沙滩之上。
就在这时,指挥部外传来报告声:“司令,卫生队的周雨柔同志请求见您,说是有紧急情况汇报。”
“周雨柔?”李星辰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卫生队里一个话不多但做事极其麻利认真的女护士,听说参军前是洞庭湖边的渔家女,因家人被日军汽艇杀害而投身革命。
“让她进来。”
门帘掀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身材娇小却站得笔直的女战士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皮肤是常在水边生活特有的微黑,眉眼清秀,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坚韧。
她向李星辰和各位首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尽管有些紧张,但声音清晰:“报告司令,各位首长!卫生队护士周雨柔,有情况汇报!”
“周雨柔同志,请讲。” 李星辰温和地道。
“是!”周雨柔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在照顾伤员时,听作战科的同志们在讨论截击鬼子炮艇的事情,提到了陈家洲。
我……我老家就是芜湖对岸无为的,小时候常跟我爹在江上打渔,对芜湖到南京这一段江面,特别是陈家洲附近的水情,还算熟悉。”
此言一出,指挥部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哦?你快说说!”李星辰身体前倾,目光炯炯。
周雨柔受到鼓励,语速加快了些:“陈家洲那片,江面看着宽,但水底下情况很复杂。洲头向北这边,主航道确实靠近北岸,但水下有一道暗礁,我们渔民叫它‘鬼牙石’。
枯水年它会露头,夏天涨水也能淹过一两尺,但吃水稍深的大船很容易擦碰。洲尾往南,水流比较平缓,但沙洲变动大,有时候一场大水,航道就变了。
现在这个季节,虽然是汛期,但今年天旱,上游来水少,我估摸着,‘鬼牙石’离水面可能不到1尺深,鬼子的那些炮艇,要是走得太靠边,说不定就会……”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还有呢?潮汐、风向、水流速度?” 李星辰追问,心跳微微加速。
“这一段是感潮河段,每天有两次涨落潮。后天,也就是18号,拂晓前后应该是落潮末尾,水流会比较急,从西向东。早上一般多刮东南风,不大。如果鬼子是拂晓开船,顺水顺风,船速会很快。”
周雨柔努力回忆着,“还有,北岸刘家渡那一带,江岸是土崖,比较高,崖壁上长满了芦苇和灌木,很好隐蔽。
崖下江水回流,有个回水湾,水流较缓,平时是我们渔船避风的地方。从那里到主航道的距离……大概不到两百米。”
两百米!这个距离,对于重机枪和战防炮而言,已经是极具威胁的射程!更何况还有迫击炮可以曲射!
指挥部内一片寂静,只有周雨柔的声音在回荡。她提供的这些信息,看似琐碎,却至关重要!
水深、暗礁、潮汐、风向、距离、隐蔽点……这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因素,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李星辰猛地一掌拍在地图上陈家洲的位置,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天助我也! 周雨柔同志,你立了大功!”
他迅速下达命令:“赵大海,立即命令第三纵队,挑选最精锐的侦察连、机枪连、炮兵连各一部,组成特遣支队,携带重机枪、战防炮、82毫米迫击炮及足量弹药、炸药。
由你亲自指挥,立即轻装疾进,务必于明日午夜前,隐蔽抵达刘家渡附近区域!利用芦苇荡和土崖构筑隐蔽阵地!”
“陈远,你负责协调地方游击队和民兵,动员船只,小木船、舢板都要,组织敢死队,准备接舷战和爆破!”
“命令第五纵队,在裕溪口上游适当位置制造声势,佯动攻击,给日军施加压力,促使他们按原计划、原航线撤退!”
“通讯兵,立即给前沿情报站发报,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确认敌舰队确切启航时间、编队顺序、航线选择!特别是领头艇和押后艇的型号!”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指挥部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原本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因为一个渔家女战士的关键信息,骤然变得清晰可行。
周雨柔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脸颊微红,但眼神明亮。李星辰走到她面前,郑重地说:“周雨柔同志,我任命你为此次行动的水文气象顾问,编入特遣支队!
你的任务,就是协助赵参谋长,选择最佳伏击点,测算射击诸元,判断水流对射击和敌方航线的影响!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保证完成任务!” 周雨柔挺起胸膛,大声回答,眼中充满了被信任的激动和坚定的决心。
就在李星辰调兵遣将、谋篇布局之际,他的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冰冷而清晰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关键水域作战节点,触发临时任务:“拦截敌舰”。】
【任务目标:成功拦截并重创(击沉或俘获)日军芜湖撤退之内河炮艇舰队。】
【任务奖励:技能卡——初级水文气象分析(精通)。使用后可大幅提升对江河湖海水文、潮汐、气象的感知与分析能力,有效预判战场环境变化。】
【失败惩罚:无。(但敌舰逃脱将强化敌方江防力量)】
水文气象分析?李星辰心中一动,这正是当前最急需的能力!系统这次倒是颇为“贴心”。
看来,这次伏击,不仅关乎几艘炮艇的得失,更关乎他个人能否点亮一项至关重要的新技能,为未来真正的“蓝色征程”打下基础。
“这技能,我要定了!” 李星辰心中默念,望向南方长江的方向,目光锐利如鹰。